陳陽沉思片刻后說道:“清遠縣是一盤棋,公安局也是一盤棋,從執棋者的角度來說,齊德文絕對不會容忍聞魚那種不受掌控的人留在自己的手下。
這和張宏圖容忍不了呂偉,呂偉也容忍不了張宏圖是同樣的道理,所以雙方一直都在想盡辦法的排除異己。
但局勢里的人,和擺在棋盤上的棋子終究有著本質上的不同,所以我猜測,聞魚那個小隊沒有被踢出局,應該有兩個原因。”
喬英姿笑著道:“說來聽聽。”
陳陽講說道:“第一,聞魚本人也許無足輕重,但他的家族,卻不容任何人忽視,首先,他爺爺立下過讓市里和省里無數大佬都為之贊賞和佩服的不世之功,
以他老人家做的事,說是清遠縣能有如今這種美好格局,以及公安局能在民眾眼中擁有足夠信服力和威懾力的奠基者都不為過。
其次,他大伯和父親,也都為這座城市的平穩付出了性命的代價,生命大于天,每一位犧牲的英雄,都值得懷念,敬佩!
一家三代人,全部將畢生心血付諸到了公安事業當中,靈魂,或者說那種精神,足以形成一種巨大的光環去庇護聞魚的一生,這就跟古代世襲罔替的王爺侯爺一樣。只要他不犯太大的錯,任何人都不可能,也不敢輕易的去動他。”
喬英姿微微頷首:“你分析的沒錯,他父輩的庇護以及家族的影響力,確實是齊德文沒把他踢出局的原因之一,但這個因素,只占了很少一部分。”
陳陽吐了口煙霧笑道:“我知道,身份的光環只能庇護他不會出事,但并不代表他就擁有了讓人真正忌憚的資本,尤其是對齊德文那種老狐貍來說。
若他真想一門心思的將聞魚踢走,可以想出很多既避開聞家家族光環,也能做到讓人挑不出毛病的辦法來,比如想辦法讓聞魚高升,又比如,弄點事毀了聞魚一家的民聲。繼而讓他真正邊緣化……”
喬英姿微微聳肩:“那真正的原因呢?”
陳陽攤手道:“高明的執棋者,從不會只盯著自己手里的棋子,而是擅長去用對手手里的棋子達到自己的目的,既壯大自身,也能損耗對方。
齊德文留下聞魚,一是在利用聞魚贏得外面得人心,畢竟聞魚不服從他的事很多人都知道。
讓外人覺著,即便聞魚跟他對著干,他還能容忍并委派為隊長,那肯定會說他心胸寬廣,令人贊佩!
二是在利用聞魚警告內部的人,聞魚雖然是隊長,但跟著聞魚的那些手下,卻都是被各部門排擠出去的人。
這樣就能讓其他人知道,誰要是不服從管理,不站隊到他那邊,就會和聞魚的手下一樣,既得不到重用,也沒有出頭之日。”
啪啪啪!
陳陽話音落下,喬英姿頓時鼓起了掌來。
并也開口夸贊道:“今時今日的你,和當初在清源鎮的你,簡直如同脫胎換骨一樣,不僅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看透事情的本質,更還能分析出執棋者隱藏起來的心思。真的很厲害!”
陳陽訕訕的搖頭道:“道理能懂,事也能看明白,但要是讓我去做,卻絕對做不到齊德文那種程度。
他對人心的把控實在太縝密了,僅說對付聞魚的這些招式,并不僅僅能幫他贏得外部的民心,收攏內部的人心,也還能間接的形成一個循環,
只要聞魚他們不做出改變,身上那層英雄世家的光環要不了幾年就會被消磨一空,而內部對二隊的排斥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達到難以容忍的地步,到那時,都不用齊德文開口,聞魚他們自己也無法繼續帶著了。”
喬英姿笑道:“是啊,這就是齊德文最高明的地方,從來不會主動出手去對付任何一個人,而是靠著借力打力那些不損耗他自身的陰謀陽謀。
不過你也不用那么妄自菲薄,你既然懂了這些,也看透了這些,假以時日也肯定是能實踐出來的,就算一時半會沒他做的那么完美,可你不還很年輕嘛,年輕就是你的資本。能追上他們,甚至超越他們的資本!”
陳陽咧嘴一笑:“小姨,你安慰人的本事,絕對是別人比不了的。”
“我可這不只是安慰,而是事實。”喬英姿頓了一下,道:“昨天我去給張宏圖做案情報告的時候,他在我面前不止一次的夸了你,
你接觸他也有一段時間了,應該清楚他不是個隨隨便便會夸人的人,可自打你出現后,他夸贊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
連張宏圖都認可了你的能力,這足以說明你已經遠超了很多同齡人,或者說,已經到了讓同齡人望塵莫及的地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