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桌之上早有一副牌位,上面有柳有道生前的親筆題字,牌位正中寫著‘恩師楊太公奇英之尊位’,右邊落格書寫一聯,上書‘仙君接引,功德圓滿’八個小字,左下角則寫有‘不孝徒,柳有道泣血敬立’字樣。
徐青有樣學樣,執筆蘸墨,在祖師靈位下面又立了一幅新牌位。
牌位正中寫著‘學師柳公有道之尊位’,右邊落格‘師功宗德流芳遠,徒子徒孫道無極’。
最后則是左下落筆‘忤逆徒,徐氏子痛心敬立’。
做完這一切,徐青手捧三炷香,忍不住吞食幾口,嘗了嘗咸淡后,方才給柳師傅敬上。
一旁新點燃的蠟燭忽然撲朔搖擺,屋內光影霎時晃動不停。
徐青挑起眉頭,發現是通往后院的二門沒關,于是就有風從院里刮了進來。
可他分明記得,院里的門早在他過來之前,就被他順手關上,這得有多大風才能吹開?
咂摸片刻,徐青似乎有所感應,忽然開口自語起來。
“柳有道啊柳有道,你將我煉成僵尸我不怪你,畢竟沒有你,我怕是早就成了一把荒土。如今你死于非命,我非但不笑話你,還繼承你的衣缽,讓你不至于斷送師門傳承。”
“說起來,你該謝謝我才是。等哪天害你的天心教被朝廷剿滅,我指不定還會給你燒香報喜,豈不美哉?”
說來也怪,等徐青話音落下,不僅院里沒了風,就連即將搖曳熄滅的蠟燭也重新明亮起來。
也不知究竟是夜風頑劣,還是有孤魂余念未消
待熬到五更天,徐青依舊精神抖擻,只見他手持一把磨的鋒利的菜刀,正對著銅鏡刮擦面頰上的細小絨毛。
這些都是尸毛,如果不妥善處理的話,任憑他氣息掩蓋的再好,也會被人察覺出異常。
刮干凈絨毛,再從雜貨架上取來一堆殮容妝造用的瓶罐,徐青挨個試色,宛如對鏡貼花黃的閨閣女子。
待到天光拂曉,銅鏡里便出現了一個面貌清瘦的‘腎虛公子’。
徐青細細打量,發現此時他除了面色有些病態的蒼白外,再無其他異樣。
此時窗外晨鳥啼鳴,街道上的叫賣聲也越來越多。
臨河坊新的一天已然來到。
徐青身著一身青色厚底長衣,在打開鋪門前,先是透過門板縫隙,窺伺了會兒街道上偶爾經過的行人。
看了約莫有半盞茶功夫,他這才站直身子,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抬手整理一番衣領。
末了,他又捏著喉結,輕咳兩聲,試了試嗓音。
等確認無誤后,徐青取下一扇門板,頭一次正大光明的邁出了鋪子。
此時天色尚早,街上行人三三倆倆,隔壁壽衣鋪的門還沒開,倒是對門的灰石鋪早早敞開,有力夫正抗著裝有石灰的大包往驢車上裝卸。
徐青早已打好了腹稿,就等有人過來打聽他的底細,屆時他必然能夠從容應對。
可惜,事不隨人愿。
他在門口晃蕩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半個人影過來,更別提打招呼了。
雖說事情沒向著預想方向發展,可他倒也樂得自在。
沒人搭理便沒人搭理吧!
心里這般想著,徐青時刻緊繃的心神反而松弛下來。
走在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看著商販行人往來不絕,這種重回人間的感覺,讓他異常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