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夜中,王庭金帳內,一眾柔然貴族,依舊是歡歌笑語,美人為伴。
柔然的大汗郁久閭阿那瓌坐在汗位之上,卻沒有如手下那般愜意,陷入了沉思之中。
柔然人很是悲催,被鮮卑人制得死死的。
鮮卑人南下之后,對于柔然人的防范,甚至比漢人都要嚴。
漠南與河套之地,本來應是草原霸主成就偉業的根基所在,可近百年來,卻被六鎮所鎮壓。
六鎮所代表的軍事體系,在北魏的版圖之中,是最為堅固的防線。
防得便是柔然!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草原上任何一個能夠成為下一個鮮卑的部族。
可如今六鎮亂了!
上天賜給了柔然再度興盛的機會,所以阿那瓌與麾下眾人毫不猶豫的就南下了。
與北魏聯盟也好,討伐六鎮也罷,都不是最為重要的,關鍵是在這亂局之中,占據漠南之地,再進一步將勢力滲透到河套地區。
讓六鎮這個柔然人心中的夢魘,徹底消失在歷史之中,才是一眾柔然人所期盼的。
“郁久閭發還沒有回來么?”
阿那瓌從思慮中醒轉,問著身邊的侍從。
“還沒有!”
或許是因為從小生活在動亂與背叛的環境之中,阿那瓌十分謹慎與多疑。
當然,這也是身為一代雄主應有的品質。
“按照約定的日子,他應該回來了!”
“小可汗南下之時曾說可能會多逗留些日子,畢竟他和破六韓孔雀有姻親。”
侍從的話讓阿那瓌稍微心安。
他再次在心中盤算了一遍局勢:
六鎮亂了,破六韓拔陵麾下兩名大將破六韓孔雀和衛可孤被北討大都督李神軌打敗,損失了大量的精銳。破六韓拔陵所在沃野鎮也四面受敵,自顧不暇。破六韓孔雀見此機會,擔憂自身不保,主動投靠。
只要拿下懷朔鎮后,武川必然獨木難支,遲早也是柔然的。
這樣一來,柔然便在漠南站住了腳跟。
阿那瓌看著帳中滿是笑顏的屬下,如果有可能,他一日都不想要在這里待著,會立刻南下。
可他不能這么做,從漠北到這里,長途跋涉,手下的人很是不滿,必須用美人、醇酒與宴會,來消磨掉這份怨氣。
而且,懷朔鎮的情勢,他也必須要及早掌控。
離懷朔只有三百里了,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
明明沒有什么問題,他為什么會這么不安呢?
“我派出去的千長、土豆發,有人回來么?”
“沒有!”
“一個都沒有?”
“一個都沒有!”
阿那瓌滿是胡渣的臉龐上,眉頭緊皺。
“拿我金刀,將本汗帳下宿衛都召集過來,皆披甲!”
“大汗有何吩咐?”
阿那瓌看了侍從一眼,對方低下了頭,不敢多言,執行命令去了。
“不對勁啊!”
阿那瓌看向了帳中眾人,站了起來,揮了揮手,讓跳舞的胡姬都退了下去。
眾人看跳舞看到一半,正意猶未盡,看向了阿那瓌。
“大汗,怎么了?”
“我感到了危險!”
聽完,眾人大笑,更有人道:
“大汗多慮了,六鎮自顧不暇,高車、鐵勒諸部四分五裂,還有誰能威脅我們柔然汗國?”
話剛剛說完,雪夜之中,響起了一陣沉厚的號角聲。
這警戒的號角聲,在柔然王庭之中,已經多年沒有吹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