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慶賓打開了馬車車窗,看了一眼秋日的驕陽。
自此以后,他再也不受拘束了。
可他的心里,卻沒有一絲的愉悅。
他身為爾朱榮的義父,在這城中自然沒有受到過虧待。
不過,物質上的充裕不能填補心靈的空虛。
尉慶賓身為天龍人,被爾朱榮壓制,屬臣被屠戮,心中有多憋屈,可想而知。
可如今,爾朱榮依舊認他為義父,卻不再限制他的活動范圍了。
因為什么?
很顯然。
在爾朱榮看來,已經不需要了。
能讓爾朱榮如此,只有一個可能。
天下已經大亂,朝廷已經無力再約束他了。
哪怕一絲的可能都沒有了!
長道口,爾朱英娥騎著馬,帶著十幾個仆從,早在道路一旁,等候著了。
尉慶賓見此,讓車夫停了下來。
尉慶賓走下馬車,爾朱英娥臉上露出了笑容。
“義祖父!”
看著她,尉慶賓本是糟糕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你怎么想來送老夫了?”
“瞧您說的,你是我父認得義父,便是我的義祖父,您老要回洛陽了,我怎么能不來送行?”
尉慶賓笑了一聲。
他這義子都沒來,這個義子的女兒倒是來了。
此刻尉慶賓的心中,實在有一股荒謬的感覺。
他與爾朱榮本就是面子上的關系。
爾朱榮攻破肆州城后,為了向朝廷那邊交代,安撫手下一眾鮮卑人,認了他這個義父。
如今利用關系結束了,爾朱榮不想要見他,他也不想要見爾朱榮。
“老夫要回洛陽了,此生也許與你再也無法相見,聽老夫一句勸!”
爾朱英娥聽了,有些疑惑,不明白尉慶賓的話。
尉慶賓看著爾朱英娥,笑道:
“早點找個人嫁了吧!”
爾朱英娥臉色一紅,心中有些嗔怒:我好心來送你,你這個老不正經的!
尉慶賓見此,心知她誤會了,只是嘆道:
“天下已亂,洛陽更是波譎云詭,將來如何,沒有人能說得清楚。值此亂世,男兒亦不能存身。你一女子,身處旋渦之中,要是不想要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尤其是你父爾朱榮的棋子,便早日嫁人吧,越快越好,否則,將來只會很痛苦!”
爾朱英娥聽了,心中的怨言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再看向了尉慶賓,這個滿臉須白的老者,望著他那飽經滄桑的面容,行了一禮。
“多謝教誨,義祖父保重!”
尉慶賓點了點頭,走上馬車。
晉陽古道,千年以來,不知多少英雄往來。
青史幾行名姓?
今日,又多了一位過客!——
爾朱榮府邸。
爾朱榮當值路沖,招聚流亡,手下這些年不知多了多少來自北地的英豪。
不過今日,他開會,依舊只叫了元天穆和李爽兩個人。
晉陽城如今的政務軍務,收了多少賦稅,養了多少兵馬,對于爾朱榮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的心中只有一件事情——
上洛!
可關鍵的是,該如何上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