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雙女寺。
夜深,露重,一名黑衣人悄然的進入了洛陽內城這座寺廟之中。
胡玄輝今夜并未早早睡去,而是握著念珠一直在誦經。
直到這名黑衣人闖入了她的屋中,胡玄輝才作罷。
胡玄輝并未驚訝,這名黑衣人脫去了斗笠,行了一禮。
“馮翊郡君!”
胡玄輝起身,轉過身子看向了來者,問道:
“陛下遣東平郡公而來,所謂何事?”
李彧夤夜而來,臉上還有些驚慌之色。
“爾朱榮擊退陳慶之后,北還晉陽,在洛陽城中大肆安插人手,掌控機要部門。陛下擔心,若是再這么下去,爾朱榮下一步就要加九錫了!”
曹魏以來,謀權篡位的操作越來越流程化,加九錫便是重要的一環。
胡玄輝則完全不見一絲憂慮之色,她的目標比元子攸小了很多,也因此,便是如今站在一條船上,也從容的多。
時至秋日,寺中蚊蟲還是滋生,胡玄輝點燃了屋驅蟲的香,道了一聲:
“陛下想要如何?”
“陛下一直寄望著爾朱榮與李爽打起來,如此,洛陽這邊便可松一口氣。無論誰贏,陛下可積蓄力量,將來都會更有余地。可不知怎得,便是爾朱世隆與爾朱兆聯手,想要挑動爾朱氏與李氏之戰,可最后,爾朱榮非但沒有動手,還與李爽之間更加親密了。”
爾朱榮與李爽之間一直保持著如今緊密的關系,不是洛陽乃至河北一眾世家愿意看到的。
這樣一來,他們便是被吃定的一方。
可若是爾朱榮與李爽敵對了,他們才能夠作為第三方,真正站上舞臺。
李彧心中好奇,也沒寄望胡玄輝能回答他,開口道:
“難道他們之間的兄弟之情真的情比金堅么?”
胡玄輝笑了,笑容之中帶著幾分聽了這話后的荒謬感。
“便是真的情比金堅,在權勢這方大熔爐之中也早就化了。”
胡玄輝也是從北魏鼎盛之時便一路走來,見證了北魏的興衰。
權力場上,別說是義兄弟了,便是親生兄弟,該動手的時候也絕不會含糊。
“你們如今看起來他們兄弟之情甚堅,那是還沒有捅到痛處。”
李彧有些疑惑,道:
“何意?”
某種程度上說,胡玄輝在權術之上的造詣,在洛陽的公卿被爾朱榮殺死在河陰的現在,整個洛陽幾乎沒幾人能比得上她。
“給陛下出這個主意的人是誰?”
“奚毅!”
胡玄輝略微有些吃驚,要知道奚毅可是爾朱榮放在洛陽的耳目,甚至比爾朱世隆都要受到信任。
不過胡玄輝也就是剛開始的時候詫異了一會兒,很快就帶著一股鄙夷。
“北人多愚,便是進了這洛陽見了世面也改不了身上那股蠻夷之氣。十二萬石糧草是個大數目,可也就是爾朱氏的那些貪鄙之徒,才會放在心上。李爽、爾朱榮,都不會為此動手的。”
奚毅、爾朱世隆都想要擠進洛陽天龍人的圈子里,可洛陽的天龍人從未將他們真正看做是一員。
胡玄輝則不一樣,哪怕她如今已然出家,淡出了世人的視野,但依舊是洛陽天龍人的重要組成部分。
在胡玄輝面前,李彧可以毫無負擔的賣了奚毅。因為他知道,在除去爾朱氏這一點上,胡玄輝和他是站在一起的。
“那什么是真正的痛處?”
這個問題,胡玄輝早已經有了答案,絲毫沒有猶豫,便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