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駝大街之上,喧囂聲起。
閶闔門大開,爾朱榮率晉陽甲騎穿過宮門!
太極殿前,千余具裝騎兵列陣而待。
眾騎擁護,爾朱榮看著這幅場景,一時不敢近前。
爾朱榮給了身邊的元天穆一個眼色,對方示意,先一步駕馬而去,進入了殿宇之中。
三刻之后,元天穆返轉,點了點頭。
太極殿前,一眾長安驍騎讓開了道路,以銅駝大街為中軸,居于左側。
爾朱榮帶來的晉陽甲騎,則居于右側。他本人,則帶著百名甲士入殿。
大殿之中,酒宴早已經備好,卻帶著肅殺之氣。
無論是高坐御座之上的元子攸還是殿宇之中內侍、宮女,此刻就像是機器上的零件,不斷運轉著,根本沒有一絲的偏差。
或者說,不敢有一絲的偏差。
唯有一人,此刻坐在御座之側,照常喝著酒,吃著飯。
爾朱榮看見李爽,也沒有心思顧君臣之禮,甚至沒有看元子攸和他身邊的一眾親信一眼,直接想要走到李爽的面前。
還未近十步,便被李爽面前的甲士攔住了。
爾朱榮來此之前,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與李爽這么快翻臉了。
見李爽還在吃飯,也沒有抬頭看他,爾朱榮心中的怒意就忍不住噴發了。
“大野爽,我兒菩提呢?”
李爽聽此,喝了口酒,漱了漱口,然后一股吐掉了,回道:
“爾朱榮,你是要跟我翻臉么?”
這一聲落下,殿宇之中的氣氛可謂冰冷到了極點。
坐在御座之上的元子攸和李彧、楊侃等人,看著這一幕,生怕他們兩人火并起來,殃及池魚。
“天柱大將軍……”
元子攸剛開口,就被爾朱榮喝了一聲。
“閉嘴!”
元子攸漲紅了臉,一句話不敢多說。
昔日這北魏最高權威的殿堂之中,天子威嚴喪失殆盡,徹底像是一具傀儡一般,對于爾朱榮的無禮與蔑視,不敢有一絲的異議。
爾朱榮盯著李爽,質問道:
“大野爽,說,你是什么時候將探子安插在我兒身邊的!”
李爽不緊不慢的擦了擦嘴,道:
“早在晉陽的時候就是了,你身邊不好插探子,你兒子身邊還不好安排么?”
見李爽如此理所當然的模樣,爾朱榮異常的憤怒,來回走動著,就差跳腳了。
“好你個大野爽,用心如此奸詐,我兒那時才幾歲,你還是個人么!”
聽了這話,李爽冷笑了一聲,站了起來,道:
“你不陰我,怎么知道我在陰你!你往我身邊安插的探子還少么?”
爾朱榮被這一句話問住了。
當一切被禮儀裹住的外表被撕開,內里呈現的卻是最赤裸的陰私與博弈。
“你我盟誓休戰,休戰之期未至,你就讓爾朱陽睹帶著兩萬軍渡河,什么意思,抄我的后路么?”
面對李爽的質問,爾朱榮也不裝了。
“我騙你怎么了,這么多年了,你騙我的還少了么!”
元天穆在旁,一言不發,卻見爾朱榮在旁數落著。
“你跟我說你不會說鮮卑語,結果你鮮卑話說得比我還好!”
“那是我為人謙虛!”
“你借著李神軌的名,在朔州劃地而治,貪了我多少的好處!”
“那是我不慕名利,體恤將士!”
“好好好!”
爾朱榮連道了幾個好字,說出了他心中最深的隱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