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沒什么用啊。”
顧硯聲發出一聲嘆息,話止于此,不多言。
理查德看著這個搖晃酒杯的年輕人,皺起眉頭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顧硯聲輕輕的放下酒杯,看著理查德,語氣平靜的說:“事情已經發生了。
人被抓到了巡捕房,記者也在巡捕房外拍到了潛伏的日本憲兵,有照片為證,上面的人還穿著日本憲兵的制式軍靴。
理查德先生要求人家報社道歉,別人只要說他們只是發出他們看到的事實。
有錯嗎?沒錯。
那又為什么要道歉?
領事館給他們發函,報社總部在法租界的,這函興許還能起到一二的作用。
但是總部在公共租界的,甚至在虹口的,在閘北的,這些報社,領事先生覺得他們會聽你的話嗎?
而通過外交手段強迫別人道歉
恕我直言,領事先生,這樣就更難辦到。
我相信你一旦向各國的外交部門發去照會,他們就會問你一個問題。
為什么幫日本人?
也許你可以說,因為是中國的特工在上海大開殺戒,擾亂了法租界的治安,理由當然合情合理,但這是讓他們道歉的理由嗎?
他們會因為這個東西給你道歉?我相信實難辦到。
除非,法國愿意在別的利益上讓渡一部分給各個國家,用利益來堵住他們的嘴,當然,這樣就有可能了,但是值得么?
國與國層面的我就不說了,退一步說,領事先生,即使上層交易達成,這對于駐上海的領事您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上海有全世界的主流媒體,今天早上的新聞,今天下午就可能出現在全世界各國政要的辦公桌上。
哪怕這件事最后小事化了,煙消云散,您的履歷是會因此變得光彩還是不光彩?
而對于知道這一切的法國上層來說,對您的態度,是要開心還是不開心?”
沒有人喜歡被戳肺管子,而且是直白話的戳,毫不留情,直接撕開所有遮羞布,理查德的面色被說的很難看,如果不是知道其中的影響,他也不會猜到這兩個人是來干什么的,也不需要等著了。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聽別人說又是另外一回事,這話是真難聽!
他板著臉看著沃夫:“你今天帶他來的目的不是讓我生氣吧?”
“當然不是,我的朋友。”
有人唱黑臉,有人就唱白臉,沃夫上前拍背寬慰,然后揚手做了個請聽他說下去的動作,還拿起酒杯示意,一定要放輕松。
理查德才沒這心情,不得已眼神又看回了顧硯聲,深吐一口氣道,“你想說什么?說下去。”
“事情已經發生了,毫無疑問,這是一件負面事件!
那么理查德先生,不管你怎么努力,不論是自己解決這件事情,還是通過外交部門解決事情,最好的結果無非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報社不可能給你道歉,頂多讓時間沖淡一切。
各國領事館就更不可能督促他們的報社給你們道歉,能讓下面的報社不要再發這樣的新聞,已經是你莫大的勝利。
但是影響就是影響,影響已經造成!
在上海人的眼里,法國人就是給日本人讓路了,在全世界人的眼里,您理查德先生代表法國做出了這次決定,而在法國上層,您的風評一定不佳,您別急。”
顧硯聲抬手止住理查德想要發言的欲望:“決定或許不一定是您一個人的決定,也許出在更高層,但是領事先生,背鍋一個人就夠了。
您如果還想往上升,您的競爭對手在未來的競爭中,在關鍵時刻拿出這件事說事,您就是百口莫辯。
您即使不想升,想安穩退休,那這一件不清不楚的事情,同樣是你一輩子的履歷污點。
顧硯聲一揚手:“沃夫先生今天陪我來,就是給您提供一個解決方案,我們可以幫您要來各大報社的正式道歉,光明正大的正式道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