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聲翻了翻桌上的口供,最后一個人,也是陸博文他們此行該接頭的人,藥店老板鄭良材。
開了兩家藥店,一家在租界,一家在閘北。
67號訊問他的筆錄顧硯聲看了,鄭良材全程沒承認自己是去接頭,只說自己是去喝茶的。
不過67號盯上他,當然是有理由的。
按照口供順序,首先是問他,為什么出現在茶樓里,而又為什么往下丟茶杯,是不是想提醒什么人。
鄭良材的回答有點突破想象。
“什么提醒人?什么人?我是想坐牢,我就想砸到人到大牢里蹲幾天,不行么?”
67號的人追問他原因。
他就說,“我躲債啊,我欠了一屁股債,所以到牢里躲躲。”
“挺能白話,行,欠了一屁股債,欠了誰的債?”
“關你屁事。”
“行,還不承認,我要是問你家里為什么藏了把槍,你是不是還想說你拿槍上山采藥的時候,順便打個山雞野兔什么的打牙祭啊?”
“我說了我欠債,我那是用來防身的。”
“防身.你以為你偷出來的那幾箱藥我們不知道,是么?
鄭良材鄭老板,你真以為不承認就沒事了是吧?
藏匿槍械,偷竊管制藥品,就這兩項,你這輩子就出不去!
現在我好言在這里跟你說話,那是因為我們尊重法租界的巡捕,等明天手續走完,你移送到我們那里,到時候你哪怕想說話,也不會是現在這個待遇了,我保證,那個滋味生不如死。
想清楚點!現在說你是立功,晚點你隔壁的同伴先說了你就沒價值了!說!接頭的人是誰?!”
巡捕房的人還懂得記錄留痕,到底人是在他們這里審訊,這個過程記載的挺清楚的。
有槍這個東西在,其實不管鄭良材怎么辯,67號的人想把他送進去很容易。
按照租界法律,鄭良材在日本控制的sh市內犯罪,人證物證都有,證據確鑿,引渡是非常合理的。
現在能活命的唯一原因,就是67號想放長線釣大魚。
“顧先生,最后一個,帶來了。”
“好,謝謝。”
忙活了一天,顧硯聲總算看見了這個老地下。
四十二歲,圓臉,頭發亂糟糟的,藏青色的大褂上沾著點灰泥,鼻青臉腫。
據巡捕講,有他們在,這批被抓的人確實沒受到什么刑訊,當然挨些拳腳耳光那是難免的事。
其他人這些巡捕還嚴管點,讓67號的人不要動手動腳,但是對于鄭良材來說,證據確鑿,遲早移交,要不是怕死在他們這里,他們早就不管了。
現在嘛,高空拋物,沒傷到人,關也關了,罰點錢就可以走了。
按照巡捕的說法,趕緊把這尊菩薩送走,日本人愛抓抓,愛死死,離的遠遠的就行,眼不見為凈。
“鄭先生是吧?我是擔文法律事務所的律師,我姓顧,你的事情巡捕房查清楚了,沒有砸到人,但是這種瘋癲的行為非常危險,念你是一時想不開,交500大洋的罰金就可以走了。
在這里簽字,另外,這份合同簽了,要對此期間的一切內容保密,你可以看看。
具體的原因我就不跟鄭先生解釋了,你是什么人,我不關心,但你能完整的走出巡捕房的大門,我想簽什么文件,你應該都無所謂的吧?”
顧硯聲公事公辦,屁股都沒抬起來,話說完,文彥已經非常自絕的把合同都給鄭良材鋪開了,筆也遞了過去。
鄭良材表現的顯然有些意外的,非常開心,“我能走了?你們終于愿意放我走了?”
只是話剛說完,他馬上變了臉色,一臉憤恨的指著顧硯聲罵:“我知道了,你們勾結好了,不敢把我弄死在法租界的監獄里,就想著把我送出去,好讓那幫狗東西直接抓我走,這就跟你們沒關系了,是不是?
我不會上當的,想都別想,我不走!我要坐牢!我哪都不去!要么你們就在牢里打死我”
顧硯聲愣了下,隨即微微皺眉,嘶,差點忘了,鄭良材自己編的口供就是說要進來躲債,這現在還不好出去了。
67號的人問他為什么偷藥屯藥,他的解釋說那本來就是他的藥,只是被人強行拿走了,他想辦法拿回來僅此而已。
其中的恩怨情仇,牽涉到兩家藥店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