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家家世顯赫,資產被人看上也不足為奇,想必日本人或者偽政府的人也沒少來。
顧硯聲不著急解釋,微笑道:“不請我進去坐坐”
龐元濟想了想,側身讓開,揚手相請。
“聽說龐老先生你是江浙一帶的收藏第一人”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龐元濟帶著顧硯聲入內,作為愛好水墨丹青之人,家里掛了不少的畫,非常的吸睛,讓人駐足。
房間客廳里,還有個姑娘在畫畫。
“靜兒,叫人,這是市政府的顧處長。”
畫畫的姑娘抬頭,平淡的說,“顧處長好,”
“你好。”顧硯聲回應了聲,繼續看墻上的字畫。
龐元濟讓顧硯聲看了會,對著顧硯聲說道:“顧處長要是看上了哪副,只管拿走,但我也得如實相告,這些字畫都是我和孫女閑暇時臨摹的,并不是真品。”
“那真品呢”顧硯聲微笑問道。
“還不是被你們拿走了”畫畫的靜兒插嘴,頗為嘲諷的說道:“上海這么多官員,還有給他們辦事的奴才,日本的高官,什么商社的社長襄理,一人一件,什么家底還能留到現在
顧處長,你是不是剛當上的處長,來的也太晚了些。”
靜兒嘲諷玩笑笑,繼續低頭畫畫。
“靜兒,不得無禮。”
龐元濟訓斥了句,對著顧硯聲道歉,“實在抱歉,顧處長,姑娘家家的小孩子不懂事,您可千萬別見怪。”
非得等寶貝孫女說完話才‘不得無禮’,看來這爺孫倆也沒少打配合,顧硯聲微笑:“靜兒姑娘說的也沒錯,我確實當處長也沒多久。”
“哧。”靜兒在那嗤笑。
龐元濟嗯哼一聲,訴說道:“顧處長,事情其實也不像靜兒說的這般夸張。
大部分的字畫也不是上海的人拿走的,而是日本人進杭州之際,天天轟炸,炸到了我家宅子,引起了大火,字畫易燃,讓我的一生心血在大火中被焚毀了大半。
些許掛在外堂的字畫拼命搶救出來,也為了在上海安置家人,一一賣出。
如果顧處長早些時日來,或許還能落下一副半副,但現在,家中是真無半點長物,慚愧,慚愧啊。”
在租界避禍的日子看來也沒那么好過。
顧硯聲微笑道:“真沒了”
“真沒了。”龐元濟嘆息,“不是老朽不肯支援政府,是真的沒了。”
“那我給你添一件,今天起你就有了。”
“添添一件”龐元濟愕然。
那畫畫的姑娘也有點懵,抬頭看著顧硯聲。
顧硯聲對著馬世奇招了招手,馬世奇從車上捧下來三幅長軸。
顧硯聲隨便抽出一幅遞了過去,“龐老先生,自古以來這拜師就得交拜師禮,我這身份拜師的說法就不太合適,稱為學習就恰當的多,這是學費。”
“學費”龐元濟大感意外,腦子還沒清醒過來,手已經不由自主的接過了畫,畢竟顧硯聲遞都遞了,也不能讓顧硯聲老舉著。
接過來就有點后悔,“顧處長,什么學費”
“進門的時候我不是說了么我來此是討教一些古玩方面的知識,文玩字畫,玉石擺件,歷代瓷器,包括古玩這行當內的趣事,龐先生知道的,都可以教給我告訴我,我這人沒什么基礎,教起來總有些麻煩,所以奉上學費一份。”
顧硯聲指了指畫軸,“如果一份不夠,我還可以再加。”
顧硯聲坦坦蕩蕩,倒把爺孫倆徹底說懵了。
什么時候市政府和日本人來,還能是送東西來的
“學知識”
“對,從頭到尾系統性的學,你就當我是一個完全不懂的人,從頭開始教,我有空就過來學,能學多少學多少。”
這真是來學知識的呀,那邊的靜兒放下筆墨,瞧了個稀奇。
龐元濟也大感意外,門口的話居然還不是托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