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付出一切代價就能對付我了嗎?商宣文內心變得無比平靜,他清晰聽見八條鎖鏈刮出來的陣陣音爆,在他耳朵里八條鐵鏈的軌跡都無比清晰,仿佛是鐵鏈在親自對他敘述自己的想法。
索心鈴從一開始,就是通過聆聽捕捉敵人攻擊軌跡的偵查信物,聆聽心聲不過是他意外觸發的禮物。
在瞬息之間,商宣文就計算出自己最佳的應對方式。
他可以一劍蕩開四條鐵鏈,旁邊已經激活信物的兩位武卒可以擋住一條,至于最后三條,靠護心鏡的七重鏡面就足以擋下!倒是跟在后面的鼠和尚沒有防御信物,果然不該答應他跟過來,現在只能想辦法護住這個大和尚——
就在這時候,商宣文聽見后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鼠和尚在跑。他以為鼠和尚在恐懼,以為鼠和尚在尋求庇護,以為鼠和尚來借劍,唯獨沒想到……鼠和尚從后面抱住他的脖子。
這個動作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但卻令他徹底陷入死局。身體失衡的他無法撥開鐵鏈,鐵鏈很快就會像捶打鋼鐵的鐵錘,徹底砸碎護心鏡的七重防御,緊接著便是他的血肉之軀。
商宣文忽然有一絲明悟,從皇宮折返到商家的路線是他臨時決定的,而且不是最短路線。按理來說不可能有人能準確埋伏他,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身邊有敵人的內應。
而這些天最接近他,最了解他,無時無刻跟他一起行動的人,還能是誰呢?
多么可笑,他一輩子活得小心翼翼,沒有人能真正獲得他的信任,也沒有人能長時間留在他身邊,結果他還是逃不掉被人背叛的結局……甚至要因此而死。
他太過相信過去的經驗,相信自己的判斷,所以才會遭受到最慘烈的背叛。善游者溺,善騎者墮,說得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
這世上,我還能相信誰?
“怎么——”
“別礙事!”
周圍響起急躁的怒喝聲。
商宣文瞪大眼睛,看見擋在他前面的武卒忽然從懷里湊出兩條鐵鏈,在他抽出來的時候,鐵鏈與他身上的鎧甲劇烈摩擦,鎧甲大概涂抹了黑油,導致他瞬間就燃起來了,鐵鏈也變得滾燙櫻紅。他順勢將身邊的武卒抽死,但回頭掃向商宣文的時候,卻發現商宣文被鼠和尚拐跑了。
原來不是四個焚己者,而是五個!
但即便識破這一點,局勢也沒有絲毫好轉。十條滾燙鐵鏈從上下左右封鎖而來,而他們就在鐵鏈之中,等待他們的似乎只有血花綻放的下場。
“大和尚,你——”商宣文想讓鼠和尚放開他,就算是必死之局,他也要爭取一線生機。
然而鼠和尚卻突然停下腳步,他左手仍然抱住商宣文的脖子,右手揪著衣領,上身微微后仰,身體就像弓弦一樣蓄力。商宣文瞳孔驟縮,他劇烈掙扎起來,然而鼠和尚作為凡人的氣血出乎意料的強大……或者說他的氣血太弱了,作為商家的文脈,他從小主修神魂而非氣血,再加上多年執政疏于鍛煉,他的氣血早已衰退,以至于居然沒法第一時間掙脫。
所以鼠和尚才能一手就將他扔出去。
長這么大,商宣文還是第一次被當成包裹一樣扔出去。在空中他看不見后面,但耳朵卻聽得一清二楚。他聽見鐵鏈都立刻改變方向,試圖掃向飛躍的他,然而鐵鏈這種借助慣性的武器又豈是那么好操縱的,除了兩三根鐵鏈成功改道落在他身上,其他鎖鏈還是打在他們之前瞄準的目標……
那個連信使都不是的和尚。
商宣文從未想過,鐵鏈落在肉體上的聲音原來是如此響亮,如此刺耳,如此痛徹心扉。他滾落到地上,抬頭第一時間就是看向后面的小路,但卻只能看見焚己者從里面沖出來。
以及一具被他們踐踏的慘不忍睹的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