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洽即便城府再高,此時也有點維持不住表情。
他臉色憋得通紅,最后憋出一句:“心淚沒事,她今晚……有約。”
“但外面這么亂她可能有危險啊!”千宮雨著急道:“聽到商家爆炸我立刻去找她,發現她房間里根本沒人,然后看到他們要出門找你,我還以為心淚也來找伯父你了……伯父你沒見到心淚嗎?”
商宣文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千家家主,你現在仍處于監禁狀態吧?私自逃離監禁地點,你可知是罪加一等?”
“啊?”千宮雨眨眨眼睛,撓了撓圓圓獸耳:“這么一說……好像是哦……但我是為了找心淚,心淚是你女兒,伯父你肯定會幫我的吧!況且我剛剛救了伯父你耶,伯父你不會這點面子都不給吧?”
說著她拍了拍商宣文的肩膀,露出一個‘給我個面子’的社會人笑臉,但可能因為虎面的緣故,她的笑容充滿圣質如初的純真。
壞了啊,商洽心想。
父親最注重恩是恩,過是過,罰過再施恩更是父親的御人理念,千宮雨這下簡直是主動將把柄交到父親手里,父親肯定會大做文章,讓她知道律法需要敬畏,然后再事后補償。商洽見過無數官僚被父親如此整頓,事后無一不對父親又敬又畏,每次上京跟父親述職都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套交情拉關系更是父親最厭惡的事,別說外人,哪怕是自家人求到頭上他一樣鐵面無私,甚至關系越近他反而罰的更狠。
千宮雨一下犯兩次忌諱,商洽都準備好求情的措辭,畢竟千宮雨既是心淚的朋友,今晚又救了父親,商洽不能眼睜睜看她受罰。
“下不為例。”
“父親,千宮雨也只是……父親?”
商洽傻眼了,他感覺自己似乎幻聽了,因為他聽到父親說:“千家家主,既然你想找心淚,那就去找吧,但天亮前務必回到商家水月軒,不然我會按你越獄論罪。”
“好!謝謝伯父!”千宮雨歡呼一聲,直接跳上屋檐狂奔,其實這也已經違法了,江南城內禁止在屋檐墻壁上移動。只是有了商宣文的首肯,附近數十名軍士自然當看不見。
“洽兒,派人去將臺大街附近的小路,尚書省的武卒還有鼠和尚,他們的尸體都在那邊。”商宣文輕聲說道:“是我連累了他們,太湖逆賊這次派出焚己者要置我死地,是他們救了我……武卒好好安置,撫恤的事你來處理。”
“是。”
“記得,將鼠和尚的遺體送回商府。”商宣文忽然劇烈咳嗽,整個人都佝僂起來。商洽連忙扶住父親,此時他才發現,肩膀上扛著江南七州的父親,身體原來這么輕。
“我至少要……送他最后一程。”
商宣文說著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左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商洽連忙問道:“是傷口還在疼嗎?”
“不是,只是發現……我答應別人的承諾再也無法完成了。”商宣文露出商洽從未見過的虛弱模樣,仿佛精氣神都被抽離,“回家吧。”
商洽很快將任務布置給不同的家丁,自己則是扶著父親回家。在回去途中,商洽憋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道:“父親,你以前去過白云嗎?”
“聽聞山景不錯,從未去過。”
“那你以前跟千家人相識嗎?”
“洽兒,”商宣文微微側過頭,明明他現在已經虛弱的不行,但眼神卻比獅子還要令人畏懼:“我不喜歡拐彎抹角。”
商洽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問道:
“千宮雨是我們的妹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