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眼前這個冷酷又婆媽的男人,心想他心里大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吧?他有那么多忠誠的下屬,像話本里那些刺客組織情報組織的領袖,藏在暗中攪動風云,心里懷著顛覆天地的野心,主角要千辛萬苦披荊斬棘才能見他一面,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說得就是他這種人,結果他要死在這個地方,沒有名留青史也沒有遺臭萬年,只是作為一個失敗的盜賊,寂寂無聞地在地底里發臭。
況且外面還有江十這樣的大美人在等著他,他現在是不是在想江十?不過我也在想,要是換成江十跟我困在一起,哪怕餓著肚子也會感覺幸福。
商心淚其實也有點愧疚,畢竟宴青是因為她才淪落到這個境地,但還有一絲不能言明的慶幸,就像污泥里開出了一朵妖艷的花——幸好有他在,在邁向黃泉的道路上,她無須孤獨一人。
她小心翼翼站起來走到宴青后面,遲疑許久說道:“其實也未必沒有希望,今晚鬧得這么大,皇室說不定會派人下來查看秘庫,到時候就有機會逃出去了……”
“皇室也會定期檢查秘庫,我們說不定能撐到那天……”
說著說著商心淚自己也振奮起來,心里的恐懼消散大半,畢竟只要有人下來查看秘庫,他們就肯定能得救。然而這時候宴青卻說道:“如果有人下來,我們也不可能逃出去。他們只需要堵住上門的洞口就能抓住我們,哪怕我們能逃出洞口,難道還能逃出筑基信使坐鎮的宮城嗎?到時候你我身份必定暴露。”
暴露。
恐懼如同魔爪緊緊攥住商心淚的心臟,她渾身顫抖起來。
她無法想象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的后果,潛入宮城、盜取秘庫、刺殺皇帝,任何一件事跟她扯上關系,都會對商家造成天翻地覆的影響。或許商家仍然是商家,但父親、母親、兄長……她的至親都會被她連累,即便她沒有為他們做過什么事,反倒一直在受他們的照顧。
一時之間,商心淚感覺呼吸都停止了,她本來想安慰一下宴青,但自己卻安慰不了自己。她不愿就這樣死去,但活下去的代價是她支付不起的,甚至死了還幸福些,至少不用活著被家人怨恨。
她緩緩癱坐在地上,視線漸漸模糊,她試圖擦干眼淚,但眼淚卻越擦越多,甚至連呼吸都變成抽泣。
皇室秘庫未必是墳墓,是她將自己逼上絕路。
一卷草紙遞到她面前,淚眼模糊的商心淚抬起頭看了一眼宴青,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草紙,很粗糙,她胡亂擦了擦,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哪來的草紙?”
“我出門都會帶著,萬一要方便呢?”宴青瞥了她一眼:“你眼睛尿尿了,別客氣。”
商心淚被他的話噎得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她嗚咽一聲,鼻涕都流出來,連面罩都變得黏糊糊的。她連忙用草紙擦干凈,但草紙真的很粗糙,她身嬌肉貴哪用過這么低劣的貼身用品,擦了一會整張臉都紅彤彤火辣辣,整的跟小花貓似的。
宴青見狀噗嗤一聲,后面越來越憋不住,雙手抱在胸前哈哈大笑起來。商心淚正傷心著呢,被他笑得又氣又怒,忍不住給他一拳,然而被宴青躲過去了,“你下次眼睛尿尿之前能不能戴面罩?你哭起來好丑啊哈哈哈。”
“要你管!”商心淚連續攻擊,“而且我哭起來也不丑,我照過鏡子的!”
“真的嗎?鼻涕都流出來也不丑嗎?”
“你看錯了!”
連續幾次都打不中,商心淚也放棄了。經過這么一番折騰,她心里悔恨消解了許多,更多是剛才暴露丑態的羞恥以及對宴青的惱怒。
她看著始終不急不慌的宴青,忽然想到一種可能。
“你是不是有回歸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