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慕詩在電話里再三保證庭審準備一切順利,宋悅笙還是親自回去盯了一周。
直到確認她們已經完全上手,孤兒院的翻修工程也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她才驅車前往售樓處,辦理四合院的購置手續。
“宋小姐真是好眼光。”售樓經理熱情地引著她穿過月洞門,“這處四合院可是有上百年歷史了,您看這檐角的雕花,都是當年請的老師傅親手刻的。”
宋悅笙漫不經心地聽著,指尖輕輕撫過斑駁的朱漆廊柱。陽光透過銀杏樹的枝葉,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上任房主在國外定居,這院子空了快二十年。”經理推開正房的雕花木門,灰塵在光束中飛舞,“家具都是新換的,您要是不喜歡這個風格,隨時可以重新裝修……”
雖然事實上是房主出了意外,但這姑娘明顯是外地來的,不知道當年的新聞。
能賣出去最好不過。
宋悅笙的目光掃過陌生的紅木家具,嶄新的博古架,胸口泛起一陣鈍痛。
這里已經找不到一絲往日的痕跡,連母親最愛的那個青花瓷瓶擺放的位置,都變成了一個她不認識的西洋座鐘。
全都變了。
宋悅笙攥緊了手中的包帶,指節發白。
忽然,她的腳步在西側廚房門口頓住。
斑駁的墻面上,三道褪色的鉛筆線依然清晰可見——最,用的是翠綠色。
她的眼眶瞬間發熱。
“宋小姐?”經理疑惑地回頭。
“沒事。”她迅速抹了下眼角,聲音有些啞,“以前……我老家也會這樣,每年在墻上畫身高線。”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道翠綠色的痕跡,“突然看到,有點……”
最后幾個字消散在風里。
經理暗暗松了口氣,臉上堆滿殷勤的笑容:“宋小姐真是性情中人。這老宅子啊,最珍貴的就是承載著歲月的記憶。”
他搓著手,聲音刻意放輕,“在這快節奏的都市里,能有個讓心靈歇腳的地方不容易。”
宋悅笙靜靜地望著那道褪色的身高線,半晌才開口:“就這里吧,簽合同。”
“好嘞!”經理喜出望外,忙不迭從公文包里掏出文件,“宋小姐這邊請,我們馬上辦手續。”
當宋悅笙獨自拿著嶄新的房產證回到院子時,陽光正斜斜地照在那株未開的海棠樹上。她伸手撫過粗糙的樹皮,指尖沾了些許青苔。
好在,這株海棠沒有被移植。
“請問這里是青柳巷二十三號的宋家嗎?”
溫潤的男聲從門口傳來,宋悅笙下意識應道:“是。”
隨即意識到什么,猛地回頭——
徐晏衡斜倚在朱漆斑駁的門框上,穿了件淺灰色羊絨衫。見她回頭,他微微勾起唇角,鏡片后的眸子含著笑意。
“你還在云城?”宋悅笙挑眉。
“中醫大有個系列講座。”徐晏衡信步走來,“笙笙,你會收留無家可歸的我吧?”
事實上,那晚她離開后,他們五個達成了短暫的和解協議。
笙笙的狀況需要有人照看,而醫生的身份給了他最好的借口,他們則是去處理沈知讓的事。
當然,他還要將她的情況實時匯報到群里——不過這個約定,他并不打算遵守。
宋悅笙抱臂而立:“這里得重新裝修,我自己還得住酒店,怎么收留?”
“酒店也行。”徐晏衡已經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只要能跟著你,睡大街都行。”
他說話時呼出的白氣拂過她的發梢。
宋悅笙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轉身往屋里走:“要是現在沒事,陪我去家具城。”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妥協。
“這院子太大,要置辦的東西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