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梯。
今日乃是十年一次宗門招收弟子的日子,由地連天的階梯之上,泱泱人群。
華服仙裙,布衣襤褸,不分貧富。
那白玉石砌成的登天梯高而巍,令人望而生畏。
有人輕易而行步子輕盈,也有人步若磐石舉步維艱。
有穿著昂貴法衣的修士昂首而上,也有天之驕女結伴談笑登頂。
更有落于末端,幾個時辰邁不上一步卻不肯放棄的大多數。
登頂處的喜極而泣,末端的失意,無疑擾人心神。
“聽聞早些登頂更易得長老們青睞,司遙,你便莫要管我了。”
登天梯中上處,兩位女修攜手而行,一位瘦弱但滿臉倔強,一階一階往上走,步子頗為輕松,而旁邊那位女子面容姣好,宛若云霧松間縹緲而至的神女,叫人見之難忘。
二人身著云裳所制法衣,但皆是身子單薄,那位年紀小些的雖著錦衣,卻下顎緊繃,瘦弱得像是撐不起身上的衣服。
可她偏用力托著身旁貌美姑娘的手,倔強著不去聽對方勸阻的話。
被托扶的女子不過二十年華,在皆是穿著輕便的修士中,一身厚重的雪白毛氅格外惹眼,肩頸單薄,面白如紙,像是下一瞬就要虛弱的暈過去一般。
能行至此處,全憑身旁人扶之而上。
“別說這些廢話,省點力氣快點走。”宋司遙有些沒好氣,但攙扶她的手更添三分力。
宋聽婉順著她的力道順勢邁上一階,身體已沉重無力,疲乏得很。
但側眸瞧著剛找回來不到一個月的親妹妹,微白的唇角卻是溫柔的笑著。
無論龍鳳傲天,似乎脾氣都有點炸。
不過這是她的親妹妹,宋聽婉看過她書中的一生,感同身受,瞧著是只小刺猬,實際上又那樣的渴望親情。
一個月之前,父親從外面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宋司遙。
是與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見到她的頃刻間,無數畫面直沖入腦海。
她足足昏迷了半個月。
夢境中那場煉獄般的滅族大火,被惡火焚燒掙扎吞噬掉的她與父親。
還有那些平日冷嘲熱諷亦或是良善的族人們,皆死在了那場大火中。
像是親眼所見,慘烈得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她代入了主角的視角,感同身受著她妹妹的情緒,看著'我'被送出云隱族的結界,看著'我'為報仇一步一個血印走至最高處。
親朋好友皆亡,用血肉鋪就宋司遙成為強者,乃至是修真界最年輕的飛升修士。
可'我'直至飛升那一刻,內心從未有一刻開心。
不甘與悔恨仍舊揮散不開,于是'我'飛升失敗,殞于九天雷劫之中。
大夢起,大夢醒。
冒著冷汗猛然坐起,宋聽婉驚覺,她竟是穿書,并且成了修仙文中,主角那早死的病弱姐姐。
而主角,就是她與父親族人尋了十六年的親妹妹宋司遙。
她自二十年前穿來修仙界,降生于隱世家族,云隱族大祭司的夫人腹中。
母親懷著雙胞胎時意外死去,或許是出于身為母親的愛,她身死卻殘存著一絲靈力護住了肚子里的兩個寶寶。
后來,靠著一位長輩的神器保下還有一線生機的胎。
她羸弱得險些撐不到出生,云隱族長老們一瞧不好,只能商量著先將她用靈力剖出來。
她生時便哭不出聲,后來天生體弱,更是宛如沒有修為的普通人那般,吹風會受涼,餓了要吃飯。
母親的身體在禁地又溫養了一段時日,在她四歲時,母親生下妹妹后殘存的一絲靈氣也消散,神器黯然碎成粉末,母親徹底離世下葬。
而剛出生的妹妹尚在襁褓中,又遭遇云隱族內亂,妹妹失蹤。
父親痛失妻子與小女,悲痛頹廢,卻仍要打起精神來照顧她。
她是整個云隱從未見過的羸弱女孩,若不是父親乃是云隱族祭司,她怕是要被整族嫌棄。
雖然…即便是仗著父親祭司的身份,她仍是被所有同輩排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