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算是答應了陳友德的條件。
陳友德見他答應,緊繃的身體倏然往椅背上一靠,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都松弛下來。
他渾濁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顧徐之,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像是自嘲,又像是挑釁。
“呵呵。”
他嘴角咧開,發出一聲短促而怪異的笑聲。
“我沒輸,顧徐之,你只是命比我好。我要是像你一樣出生在顧家,我肯定比你現在混得好得多,比你風光百倍!”
“你說的混得好,定義是什么?”
顧徐之并未因他的話而動怒,也沒有流露出絲毫嘲諷他自不量力的神色,反而語氣認真地反問。
“是貪污更多的錢?還是娶更漂亮的女人,享受更大的排場?”
他確實有些無法理解陳友德此刻的想法。
這個人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明明全都是咎由自取,卻偏偏要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咎于自己的出身不好。
“我要是有你的出身,我就能從小錦衣玉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必為了幾毛錢跟人點頭哈腰!我能站在比你現在更高的位置,得到更大的權力,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拼死拼活,最后還是一場空!”
陳友德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光芒。
“不。”顧徐之卻冷靜地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癡心妄想。
“你要是有我出生,你早十年就已經去勞改了,你會被人追殺,或許都活不到今天。”
陳友德原本還在做美夢呢,卻被他認真的述說弄的一愣。
臉上的得意和向往僵住了,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顧徐之沒有理會他的錯愕,又繼續說道:“我認為你的出生很好,你生在一個好的年代,一個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改變命運,甚至改換門庭的年代。”
“要是在舊社會,你這樣的人只能一生為奴,沒有翻身的可能。”
“你只是太不知足,想要的太多,也太急功近利。”
“說得好聽!你們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又怎么會理解我為了往上爬,付出了多少辛苦!吃了多少虧!”陳友德像是被踩到了痛腳,猛地拔高了聲音,情緒有些暴躁起來,額角甚至隱隱有青筋跳動。
“我確實不能理解你的想法。”顧徐之輕輕嘆了口氣,不想再跟他爭論這些沒有意義的話題。
他知道,一個人的觀念一旦形成,很難因為旁人幾句話就輕易改變。
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再多說也是雞同鴨講,沒有任何意義。
“我們還是說正事吧,”顧徐之將話題拉了回來,目光沉靜地看著他,“你剛剛說的關于顧家的事,具體是什么事情?”
“怎么?你不想先問舉報信的事情嗎?”陳友德見他主動提起,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似乎很期待看到顧徐之接下來可能會有的反應。
“無非就是你和秦瓊玉,怕你們的奸情暴露,所以聯手舉報了我。”顧徐之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沒有像陳友德想象中一樣,露出任何震驚或憤怒的表情。
“你說的沒錯!”陳友德像是被他這副淡然的態度刺了一下,聲音不由得又尖銳了幾分。
“當年就是我和瓊玉一起舉報你的,舉報的內容是她親口告訴我的,那些舉報信是我找人代筆寫的,也是我親自一封封送出去的!”
他說這些的時候,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顧徐之的臉,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滿心希望能從他臉上看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絕望、仇恨,或是痛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