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神像,沒有布道者,也沒有回蕩在穹頂下的贊美詩,只有一片深藍色的地毯,
宛如海浪般層疊鋪展,覆蓋著整座幽暗而沉默的殿堂。
司命緩步前行,目光掠過那些沉默的信徒。
他們蜷縮在地毯上,閉著眼睛,神色平靜,嘴里喃喃低語,像是在呢喃著某種古老的夢語,
卻又仿佛陷入了某種深層的催眠之中,徹底脫離了現實。
他本以為這會是某種肅穆的宗教場所,或許會有虔誠的信徒,或許會有威嚴的祭司,
然而眼前的畫面卻讓他感到詭異——這哪里像是信仰,更像是一群沉溺在幻夢中的囚徒。
“……真是奇怪的信仰。”他低聲自語,語氣里帶著幾分揶揄,也帶著一絲警覺。
教堂里安靜得可怕,腳步聲在這片沉眠的領域里回蕩,仿佛連空氣都被這奇異的信仰浸透。
他不由自主地放輕了呼吸,心頭浮起一絲莫名的不安,似乎在這片幽暗的角落里,有什么東西在注視著他。
就在這時,一道柔和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先生,您要買一束供奉沉眠之主的花嗎?”
司命微微一怔,轉過頭,看見一個少女靜靜地站在他身側,懷里抱著一籮筐鈴蘭花。
那些花朵潔白如雪,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與這片幽藍色的夢境形成了奇異的對比。
少女的皮膚白皙,頸間戴著一條銀色的項鏈,手腕上纏繞著幾根細繩,
眼睛澄澈得像是未曾沾染塵世污穢的水晶,干凈得不像是一個在鯨墓號上生活的海盜。
“供奉沉眠之主?”司命挑眉,目光略帶玩味地掃過她的臉,“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少女溫柔地笑了笑,聲音輕柔如潮水拍打礁石:
“他是主,是世界,是神邸,亦是夢魘……他就在您的夢中,先生。”
司命嗤笑了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我對夢里的東西沒興趣。”
少女卻毫不動搖,依舊微笑著,語氣平靜:“可世界本就是夢的一部分。”
司命微微一滯,目光變得鋒利了一些。
少女并未在意他的反應,依舊用那種平靜而柔和的語氣繼續說道:
“夢之海,也是沉眠之主的眷屬海域,而鯨墓號的存在……便是為了讓夢持續下去。”
這句話讓司命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夢之海,是沉眠之主的眷屬世界?
他腦海里閃過了那些被海浪吞沒的人影,閃過了那些在夢魘潮汐中沉淪的亡魂。
他曾以為,這片海只是吞噬生命的噩夢之地,但如果這些人的靈魂從未真正消散,而是成為了這片夢的延續呢?
這并不是他喜歡的答案,也不是他愿意去深究的真相。
他移開視線,看向少女手中的鈴蘭花,那些純白色的花朵微微晃動,仿佛在無聲地低語著什么。
司命沉默了一瞬,最終搖了搖頭:“謝謝,我不需要。”
少女靜靜地看著他,嘴角的笑意依舊溫和,目光卻仿佛看穿了一切。
“但愿您不會后悔。”她輕聲說道。
說完,她輕輕地將一朵鈴蘭花別在自己的耳后,
抱著花籃,轉身走向教堂的另一側,身影很快消失在沉眠的信徒之中。
司命站在原地,目光復雜地看著那些沉浸在夢境中的信徒。
他忽然有種感覺……在鯨墓號上,有些人沉眠了太久,久到他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誰。
或許,他應該提醒卡爾維諾,這座鯨墓之城的秘密,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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