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落不是歸宿,而是海上絞盤。在這里,刀是舵,血是帆,活人爭一線生機,死者哼著風的挽歌。
赤色玫瑰號披著迷霧從主航線斜刺而出,船頭如利刃撕開海面,帶起一串滾雷般的浪濤。
右舷偏航,是一次孤注一擲的切割轉舵,撕裂了整支艦隊原有的編隊結構。
她們脫隊了,為了唯一的目標——赤龍。
卡爾維諾立于艦橋之巔,斗篷被狂風擊得翻飛,面容如雕刻般陰冷。
他的目光穿透迷霧,死死鎖定那道遠方若隱若現的戰艦輪廓,眉頭緊蹙得如鋒刃即將出鞘。
“莉莉婭,航向。”
“方向無誤。”莉莉婭聲音低沉,眼神卻帶著慍怒,“我們還在鯨落主航道……但哥哥,我一個字都不信克爾科森那張嘴能吐出真話。”
她砰地合上望遠鏡,目光掃向航道后方那片翻涌的灰霧:
“他說盡頭是生門?如果真有生門,那這些死鬼是怎么來的?”
卡爾維諾沒有急著回應,沉默片刻,忽地冷笑一聲,像是聽見了什么天真的笑話。
“我們不是倒霉蛋,莉莉婭。”
“我們是敢下注的瘋子。”
他的聲音平穩,卻有一股火山壓著的狂意。
這條航道已不再是通路,而是一條絞索——
前方,沉眠艦隊結陣封鎖。
后方,鯨墓號緩緩逼近,像一頭不疾不徐的尸海巨鯨,眼神空洞,卻死死盯住每一個掙扎的獵物。
而在這生死擠壓之中,四散奔逃的海盜船互相推撞、炮擊,已無同盟,只有求生的本能。
船身擦撞聲、火炮怒吼聲、咒罵聲交織在一起,像一群被潮水攆上礁石的餓狼,在血與煙中哀嚎。
“我們不是來走這條路的。”莉莉婭咬牙,雙手死死攥著舵盤,“是被鯨墓逼著逃。”
她冷冷一笑,側首喊道:“大副,王冠號的密語接入了。那位艾爾弗雷德,請求與你通話。”
艾莉森從甲板上縱身躍上艦橋,落地無聲,衣袍帶風,像一柄剛剛出鞘的短刃。
她眉梢微挑,唇角劃出一道鋒利的弧度:
“哦?那家伙終于來了?”
下一瞬,密語隨風而至。
一道沙啞卻堅定的聲音穿透咒術頻率,帶著熟悉的傲氣與鋒芒:
“司令閣下,王冠號已整裝待發。”
“若您一聲令下,我便為您劈開血路。”
艾莉森聞言輕笑,那笑不是喜悅,而是刀口蘸鹽的愉快。
“艾爾弗雷德,今天就讓他們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海戰’。”
她偏頭看向卡爾維諾,后者嘴角揚起,露出久違的殺意笑意——那是唯有即將沉入海戰核心的指揮者,才會有的神色。
“你曾說過:大小海戰數十,未嘗一敗。”
“這場也別讓我看錯了你。”
艾莉森輕巧地理了理衣領,目光冷得像極夜的星:
“你要是看錯人了,那也得活著離場,才有資格罵我。”
雷克斯蹲伏在舷欄邊,目光死死盯著后方那緩緩逼近的龐然艦影。
鯨墓號如死者之神,自濃霧中緩緩推進,身后拖曳著一整片死亡海帶。
“我要是落到它麾下……”
雷克斯喉頭一緊,“不如現在跳海干脆點。”
卡爾維諾沒有回頭,語氣冷得像鐵塊撞鐘。
“那就拿現在這條命,換一個夠格的名字。”
船員各就各位,密語聯絡閃爍。艾莉森猛然一揮手,厲聲道:
“全艦準備!王冠號協同推進,進行交替掩護突圍!”
“方位東偏北十五度,目標:斬斷前線!”
伊恩從炮艙中探出頭來,臉上全是火藥灰,像剛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兩舷炮列裝彈完畢!火油彈就緒,鏈彈封鎖航向,全艦只等你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