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浪靜,世界仿佛退場。
只有兩人,踏前一步。
那一步,落下的瞬間——整艘白骨惡船仿佛從夢中驚醒。
下一秒,他們同時點燃最后一顆理智之星!
不為勝負,不為榮耀。
——只為,送對方最后一程。
血流逆涌,生命力在軀體中轟然燃燒至極限。
巴洛克的肌肉如海嘯般涌動,青筋暴起,體表每一寸肌膚都仿佛在發出野獸的咆哮。
他的拳頭仿佛被深淵火焰包裹,在鍛鐵中砸出烈焰之心。
對面,葛雷戈骨甲在一瞬間全部聚合至右臂,化作一根如鯨脊般的骨槍,貫通肩肘腕,
整條臂膀拉滿如繃緊至極限的弓弦,冷冽如破碎星海前的孤島。
“來吧……”他低聲咆哮,腳步緩緩踏前,“這一拳,我要的是徹底毀滅。”
“我也是。”巴洛克沉聲回應,低沉如雷,眼神卻如怒潮中升起的晨光。
轟——!
他們同時出拳!
拳鋒與骨槍正面相撞,空氣于兩人之間被硬生生壓爆,震蕩如雷鳴在整個鯨墓艦上回響。
沒有技巧,沒有花哨,只有最原始的力量與信念交鋒,
是血與骨的咆哮,是弟子與師父最后的訣別。
那一瞬,風都靜止,海仿佛止息,連鯨墓號桅桿都發出呻吟般的戰栗。
然后——
“咔啞——”
骨骼斷裂的聲音清晰而殘酷地響起,緊隨其后,是肉體撕裂、血液濺出的沉悶沖擊聲,如喪鐘般在死寂中敲響。
巴洛克踉蹌后退,單膝跪地。他的肩膀幾近脫臼,血如泉涌,從撕裂的關節滑落甲板。
手臂已腫脹如巖石,幾乎無法再舉起。
但他沒倒。
他撐著地面,仿佛撐著那不容倒下的誓言。
而葛雷戈——
他靜靜站著,一動未動。
但他的骨甲開始碎裂,一寸寸崩解,從肩頭到胸膛,像舊殼剝離,簌簌落在血泊之中。
他低頭,眼神無波,看著自己胸口,那一道由巴洛克的拳頭打出的裂痕,正在如蛛網般延展。
他的體內傳出骨頭碎裂的“咯吱”聲,每一下都像鐘擺倒數,沉緩卻無法抗拒。
他吐出一口血,緩緩笑了,嘴角牽起一道殘酷而溫柔的弧度。
“……這才像樣。”
他踉蹌著坐下,仿佛卸下全世界的重擔,靠著甲板,仰頭望向灰白的天空,像是在看曾經未竟的航程。
“別讓我……再醒來。”
那聲音極輕,輕得像夢囈,卻比所有怒吼都要沉重。
下一刻,他的骨肉開始塌陷。
鯨墓賦予的力量,如決堤的浪潮褪去,他的身體在風中化作一縷縷白灰,隨鯨墓艦的陰風緩緩飄散,像雪,又像塵。
他的笑容,仍留在風中。
那不是死亡。
是歸宿。
是一個老兵,終于得以選擇自己落幕的方式。
鯨墓之將,葛雷戈,最強之姿,隕落于最信任的弟子拳下——
無恨,無悔。
巴洛克低頭,凝望著對面那空無一人的一席之地,喘息如退潮的驚雷。
他盯著自己仍顫抖的拳頭,血液順著指尖滴落,第六顆理智之星仍在燃燒,宛如火祭之后的殘燈,赤光閃爍不息。
“老隊長……”
“你放心。”
“我不會讓那家伙……再把你拖回來。”
“哪怕……我也得燃盡。”
他喉嚨沙啞到破碎,但字字如釘,重若誓言。
鯨墓艦·白骨惡船之上,風止血凝。
弟子替師一拳,送其真正沉眠。
巴洛克緩緩起身,踉蹌兩步,隨后挺直脊背,踏出那片由骨渣與鮮血鋪就的戰場。
每一步,都如鼓鳴。
鯨墓艦的方向,遠雷微鳴,海面有暗浪翻涌,仿佛鯨墓也察覺了他一員將星的謝幕。
但這,僅是開始。
鯨墓之主,還未出手。
——而他們,才剛點燃反擊的火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