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被提著線,
是你早就沒有動的權利。」
踏入公館的那一刻,空氣驟然一沉。
不是冷,而是一種如同細絲纏繞氣管、慢慢勒緊咽喉的壓迫感——沉重、濡濕、密閉,如溺水者尚未沉入深海便已失去呼吸。
這是“死靜”帶來的第一道迎賓。
大廳仿若一座被遺忘的古禮劇場,穹頂高聳至人眼不可及,
四壁嵌滿了不屬于任何時間線的浮雕與畫像。
浮雕上,是一群孩子,手牽手站在布滿霧氣的舞臺上,每個孩子的眼睛皆是白瓷空洞,如未裝入靈魂的器皿。
畫像則是堆疊的人偶面孔,有的咧嘴大笑,卻有眼淚自頭頂而下,仿佛世界本身已倒轉上下。
紅毯自門口鋪展,如血泊鋪成的絲絨,引領所有人踏向中央——一座孤立的圓形舞臺。
舞臺上,坐著一尊高大的木偶人。
它戴著破損的紳士高帽,身著殘舊卻裁剪講究的燕尾禮服,兩手整齊地搭在膝頭,
姿態如虔誠的奏鳴者,背對眾人,卻占據整個視野的正中,仿佛它才是此處真正的“主角”。
“這……是劇場?”穆思思的聲音仿佛沾了塵,虛弱而顫抖,“像……夢里的那種……”
“是領域。”莊夜歌輕聲糾正,聲音如地縫中傳出的碎石摩擦,“而且,已經開始了。”
砰——!
大廳的地板忽然震顫,如同某個巨大的機關在地下緩緩啟動。
所有人腳下同時浮現出一圈淡紅色的符文,那些線條像血液在石板上蔓延,旋轉、交錯、最終構成一個個隱秘的束縛結印。
下一秒,從天花板與地磚交界的縫隙之間,數十道近乎透明的絲線陡然射出,精準地纏繞住每個人的手腕、腳踝,甚至發梢。
“啊!!”藤宮澄驚叫出聲,猛地后退,卻直接跌坐在地。
艾琳試圖掙開,卻只換來一陣疼痛。那絲線冰冷、纖細,嵌入皮膚卻不破不流血,卻仿佛隨時能穿透血肉。
段行舟怒吼著掙扎,但他每掙動一下,線就收緊一分,勒得肌腱顫鳴。
空氣中響起一道空靈卻甜膩的童聲,如同幼童握著破損錄音機,在回放一段已經殘缺的旋律。
“歡迎……歡迎——”
木偶仍未轉身,但它的胸口處,嵌著一個生銹的音箱,從中緩緩傳出那聲音。
它的頭顱,忽然抬起。
沒有動作的過程,只是,那原本低垂的頭顱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提起”——卡頓、生硬,卻精準,
最終將那張本應面無表情的木臉,旋轉出一張“笑臉”。
那是一種扭曲到病態的“笑”。
嘴角撕裂至耳根,齒列如鐵絲銼刀,面皮裂痕密布,眼珠是畫上去的黑點,卻正對著每一個人。
“歡迎來到——劇幕一,提線之舞。”它“說”道。
音箱中的童聲沒有一絲抑揚頓挫,像一段刻錄過度的磁帶,在不斷裂縫中試圖維持完整。
“游戲規則如下——”
“我背對你們時,你們可以移動;當我數完并轉身——最慢靜止的那一位,將受到絲線的教訓。”
“懲罰——會越來越精彩哦。”它咯咯地笑著,那聲音像鋸齒拉過玻璃。
“記住:你們每一個人,都連著一根線。”
“我看不見你們的動作——但我能感受到線的……顫抖。”
它的笑聲漸漸尖細,像風穿過破開的木偶頭骨,在空曠劇場回響成一段扭曲的回音。
“本場劇未設定通關說明。舞臺提示——藏在劇場之中。”
“去吧,我的演員們。”它停頓了一拍,聲音緩緩落下。
“你們——已經入戲了。”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沒有人敢動。只有那根嵌入肉中的絲線,正悄然微顫,仿佛在等待……哪一根,會先崩斷。
下一秒,劇場四周的燈光驟然熄滅,像是舞臺背后那只無形之手拉下了幕布。
一片漆黑中,唯有舞臺正中央驟然亮起的一束暗紅光,宛如血液滲透過布簾,凝成一枚注視者的瞳孔。
紅光下,巨大的木偶依舊背對眾人。
它身穿裂紋遍布的燕尾禮服,銀棒垂在指尖,隨著它的動作輕輕上揚,仿佛在掀起某種詭異的儀式。
“一。”
那聲音細膩甜美,像一個小女孩正輕柔數數,卻又在每一個音節后都藏著某種令人不安的空洞回音。
眾人不敢動。
不知是規則的恐懼,還是那束紅光本身就讓人本能地屏息。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