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死后會化作光。」
「可若執念未散,便只剩黑暗。」
落神街的鬼火終于熄滅了片刻。
在焦土與腐骨之間,眾人終于踏入一處尚未被徹底玷污的邊界——一座半毀的舊廟。
神社的分支廟宇,被埋藏在廢墟深處,如同遺忘在時間裂隙中的殘影。
神龕已塌,院門斜倚,石階上覆著干裂的血跡。
殘破的風鈴掛在門梁末端,隨夜風輕輕搖曳,卻早已奏不出半點聲音。
兩側石燈早已無火,僅存的香灰中埋著焦黑的符紙,紙角模糊不清,卻依稀能辨認出幾個褪色的筆劃——
“……美奈……”
火光在斷柱下升起。
司命點燃了最后一束干柴,用破碎屏風擋住夜風。
他坐在篝火邊,目光沉靜地注視著木片在火光中燃燒,仿佛在尚未揭曉的命運章節。
“這里曾是御神院在鏡神裂界的舊支神舍。”
信奈站在神龕前,手搭在刀柄上,聲音低沉而凝重。
“她曾在這里,第一次喚醒‘前鬼’。”
塞莉安一腳踢開一塊被砍斷的紙狐殘骸,嗤笑一聲:
“也符合你們陰陽師一貫的審美——花里胡哨,實則一地雞毛。”
王奕辰蹲在廟角的石墻邊,低頭盯著滿是灰燼的地板,雙手反復擦拭著護腕上的血漬。
他的神情茫然,不是因為不害怕,而是害怕到已經無法再思考。
“她是我姐姐。”
信奈坐下,雙膝并攏,脊背筆直。
她的聲音冷硬,沒有恨意,只剩下一種奇異的疏離感——
如同一個站在親緣之外,冷眼旁觀的異鄉人。
“御神院,美奈子。”
“御神院的嫡長女,也是家族命運之骨。”
“她擁有我沒有的能力,也有我從未能觸及的……野心。”
火光映照下,她的面龐一半被點燃成赤紅,另一半隱沒在黑暗中。
她的眼神,依舊如同一柄未曾出鞘的刀,鋒芒潛藏,不言不動,卻冷得叫人不敢逼視。
“你們知道‘八百萬神靈卡系統’嗎?”
信奈忽然抬眸,聲音低啞。
蕭漣音輕笑,聲音嫵媚而魅惑:
“當然。那是命運系與生命系極少數共構的古法秘技,只有極個別家族,持有原版技藝。”
“那是我們一族守了幾百年的東西。”
信奈緩緩說道。
“八百萬式神,不是真正的神明。”
她輕抬起一只手,從腰間抽出一張泛黃的命運卡牌。
卡面斑駁,圖案模糊,只能辨出一只單眼狐貍,環繞著紙傘與血月的殘影圖騰。
“那是神隕后殘留在人界的‘意志碎片’。”
“每一張卡牌,都是一個被遺忘的信仰。”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輕輕摩挲著卡牌邊緣,聲音冷然:
“她偷走了143張。”
“她帶走了我們家的神譜,連根拔起,焚香斷契。”
蕭漣音眉梢微挑,似笑非笑:
“自愿加入秘骸研究項目?”
信奈點頭,神情無波:
“她說——‘既然神明早已死去,那就讓我成為新的神。’”
“這場儀式,是她的自證。”
“也是她的自葬。”
司命緩緩起身,走到早已燒空的神像基座前,吐出一口薄霧似的氣息,聲音低啞:
“她瘋了。”
“早就瘋了。”
信奈答得干脆冷然。
“你們還記得——那些墮神式神死后的狀態嗎?”
司命轉頭看向眾人。
“明明已經徹底摧毀了形體,卻還能不斷再生,再生。”
“就像某種被植入的‘意志記憶體’,在不斷地被喚醒。”
“她構建了一個閉環。”
信奈沉聲道。
“把‘殺死’也納入了儀式進程。”
“每一位闖入者,每一滴流下的血液,都是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