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港北區,一家釀酒坊的后巷,一群卸貨工人蹲在油漬地磚上,分著廉價發酵液。
一個人咬著煙頭,含糊不清地低聲說:
“你們聽說了嗎‘那個給貴族澆的騎士’,有人說……好像是老約翰家的大兒子。”
“那不是早死了嗎”
“官方說是叛軍炮擊。可我在馬廄后見過他。”
“他走路一點聲都沒有,眼神不看人,連馬都怕他。”
另一個地點,門鏡區工坊宿舍,幾位女工圍著一盞燈縫補制服。
有人忽然輕聲問:“你們家里,有沒有戰死后不讓見尸體的”
針線一頓,空氣像被抽空。
片刻后,有人輕輕咳了一聲:“我叔……他是‘沉下去’的。”
“沉哪兒了”
“……深海鯨后。”
沒人說“鯨墓”。
但他們都在說。
童謠也變了。
孩子們不再唱“鯨眼照過誰”,而是改了詞:
“那艘船的名字不能說,
它從霧里來,給死人換臉,
給貴族做夢。”
有母親怒斥孩子胡鬧,有教士怒喝要他們閉嘴。
但入夜后,仍有孩子在被窩里畫出鯨尾的圖案,在自己掌心寫下編號,輕輕吹氣讓它“沉進去”。
教會封鎖輿論試圖制造“靜默”,但話語的結構開始擬態演化。
鯨墓被叫作“那艘船”、“回來的骨頭”、“會唱歌的壺”;
編號者被稱作“回聲人”、“走錯的靈”、“影里回來的”。
沒人能真正封住這些語言。
因為它們不屬于理性。
它們屬于恐懼,屬于夢。
城西街頭的一個地下劇團,最近偷偷推出一部新戲:《鯨眠莊園》。
講的是一個貴族家族收養了一位神秘園藝師,之后莊園里開始出現死去軍人的身影,宴席間杯盞泛起海潮之味。
整場劇里,沒有出現“鯨墓”這兩個字。
但劇終那句臺詞,讓觀眾齊齊靜默,鴉雀無聲:
“他們不記得我是誰,
可我手里的鏟子上,
還有編號1679的血。”
有人問劇本是誰寫的。
劇團的人只是笑了笑,說:
“沒人寫它。”
“是這座城市……自己夢出來的。”
鯨墓無言。
鯨墓無聲。
但每一次沉默,都如一滴油落入火中——無聲,卻灼熱。
——劇場,已經開幕。
“你可以不信神,
但你無法制止一個城市集體開始想象它。”
——《鯨墓回聲匿名留言no.42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