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劉太后派他來到官家身邊,我覺得便是想要讓官家少說話,故而以此來暗示。”
趙禎沒想到會是有如此深層的緣故。
若是沒有十二哥在身旁,他還真的參悟不透母后派人來的深意。
“那我們該怎么辦”
“反其道而行之,今后要多說特說,官家也要學會打官腔!”
“啊,朕也要打官腔”趙禎有些不理解宋煊話里的意思。
“當然。”
宋煊點點頭:“這是一個在官場廝混的基本操作,誰要是不掌握,就等著吃虧吧。”
“你這都是從哪里學到的歪理”
宋煊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在外面瞧見的,你不過是困在皇宮里的天子,如何能有我見多識廣”
趙禎無言以對,緩了一會才問道:
“我該怎么學”
“非常簡單,你今后多看看王曾、呂夷簡以及其余幾個副宰相之間的對話就行了,他們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宋煊臉上帶著笑意:“觀察是能觀察到出來的,但是想要如火純青的使用,那就得靠自己的悟性了。”
“哎呀,朕的悟性一般。”
趙禎看了不少天才,他才發現自己的悟性當真不高。
“無妨,你總會學會的,時間會給你答案。”
宋煊隨口鼓舞了他一句,又頗為唏噓的道:
“人人都說史筆如刀,卻總被權力之手握住刀柄,自從太史三兄弟前赴后繼赴死,秉筆直書的事,很少出現了。”
趙禎聽侍讀講過崔杼弒其君的故事,這是左傳的內容,是儒家重要經典之一,皇帝也要學習的。
宋煊話頭一轉:
“官家,宋判官是新官上任,想要燒幾把火,我們也該回到議事廳,讓他也記錄記錄宰相與官家之間的談話。”
“如此,讓他記錄個夠!”
宋煊也不敢在外面走廊公然宣稱讓劉太后她看個夠之類的狠話。
“好。”
趙禎隨即吩咐張茂則,讓他去告知宋庠同宰相們商議萬言書的內容。
他們兩個從王曾他們那個局里出來,也是用的上廁所這個借口。
如今也該回去了。
待到二人返回去,宋庠已經坐在那里,時刻準備記錄。
趙禎還生怕他們不知道宋庠起居郎的身份,特意給王曾、呂夷簡等人介紹了一二。
王曾倒是無所謂,這種出自皇太后的小把戲,他一眼就能瞧出來。
至于呂夷簡也明白,可能是劉太后最近不滿意官家總是擅自作主宣布一些事情。
所以才把形同虛設的起居郎給任用起來,目的就是想要讓官家少說話!
不過呂夷簡發現劉太后好像失算了。
宋煊以及官家二人知道被記錄起居注,反倒是興致勃勃的大說特說,唯恐宋庠沒有把自己的話記錄在冊子上,影響他們二人青史留名一樣。
范仲淹作為提出者,自是非常認真的給他們進行解答以及發散自己的思維。
角落里的宋庠大汗淋淋。
他苦讀詩書許多年,就算是在考場上,下筆如有神,也從來沒有像今日這么累過!
宋庠感覺自己的手腕足有千斤重!
那些靠著抄書賺錢的舉子,熟練之下也就是一天三千個字,而且要極為工整的書寫。
因為多是寒門舉子抄書,實際上也就平均兩千個字,夜里更不舍得點油燈抄寫。
不僅容易污染令前功盡棄,也極其費眼。
官方雇人抄寫太平御覽,規定每人每天三千個字。
方才宋煊自說自話,那就超過萬字了。
如今他們幾個人一人一句,范仲淹又極為認真,連帶著把王曾等人也都劃拉進去討論。
宋煊還在其中拱火,要么就與自己的院長爭吵幾句,要么就攻擊呂夷簡,引得呂夷簡連連反駁。
他連王曾都不放過,主打一個平等的把每一個人都拉入戰場。
說!
全都往死里說。
最好能噴口水。
讓一旁的起居郎好好記錄。
宋煊如此折騰,可是把起居郎宋庠給累屁了。
他寫的手腕都抬不起來了。
就算麻木了,宋煊也沒有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