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位戴著安全帽的施工隊長上前搭話:“楊書記,這兒好多租戶都是打零工的,如今就業形勢嚴峻,他們常常一連好些天都找不到活兒干。交完房租后,就只剩下勉強糊口的錢了。自己做飯還能勉強維持生計,可這一拆,他們連做飯的地方都沒了。要是天天在外面吃,他們哪能負擔得起啊!”
楊國偉聽后,不禁皺起眉頭,深深嘆了口氣。
他看著鉤機緩緩往后退,違建內部的景象展露無遺:所謂的“臥室”,不過是用木板隔成的狹小格子間,上下鋪緊緊挨著,人在里面連轉身都困難。
墻皮大片剝落,紅磚和泡沫板清晰可見。
其實,此前他一直不愿下定決心整治楊家村的亂象,除了這項工作難度巨大之外,另外也是因為顧慮民生問題。
這里有不少人依靠廉價的違建租房維持生活,如果拆除這些房子,他們又該到哪里去住呢?
然而,眼前這不堪的景象,讓他心頭猛地一凜:這些所謂的“房子”,不過是用木板和鐵皮胡亂搭建而成,墻縫沒有水泥填充,電線像一團亂麻般交織在一起,完全沒有任何安全可言。
民生固然要顧,但安全更是重中之重,必須放在首位。
老百姓生活不易,能節省一點是一點,可再怎么節省,也絕不能拿生命開玩笑。
他輕輕拍了拍隊長的肩膀,認真吩咐道:“你們拆的時候注意點,動作輕一些,能幫著搶救出點東西就盡量幫忙搬一搬。”
說話間,一陣狂風裹挾著沙塵呼嘯而來,吹得彩鋼板“嘩嘩”作響。
楊國偉趕忙抬手擋住眼睛,此刻,他心里愈發堅定:為了老百姓的安全,這些違規建筑必須拆除。
但拆完之后,一定要讓老百姓感受到,政府并沒有將他們棄之不顧,后續的幫扶措施必須及時跟上。
下午三點,違建的拆除工作進度已經超過五成。
“楊書記!”
突然,有人從警戒線外大聲呼喊。
楊國偉轉身望去,只見一個拄著拐杖的老漢,在社區工作人員的攙扶下,正焦急地朝這邊走來。
“我家那間偏房……”
老漢嘴唇微微顫抖,神情既著急又慌張,說道:“那是給我癱瘓兒子搭的,沒來得及辦手續,但真是沒辦法的事……”
楊國偉趕忙伸手扶住老人,同時沖王建軍揚了揚下巴:“把老人家這話詳細記下來。”
隨后,他又轉頭對老人說道:“您放心,咱們拆的是違建,絕不是老百姓過日子的地方。您說的偏房位置、用途,都已經記下來了,回頭住建部門的人肯定會上門查看,該補手續的補手續,該幫扶的一定會幫扶,絕對不會含糊。”
老人聲音顫抖地說道:“我就怕……怕孩子沒地方住……”
楊國偉輕輕拍了拍老人的后背,安慰道:“您放一萬個心,政府絕不會讓老百姓睡在大街上,天黑之前,一定把這個問題給您解決好!”
圍觀的人群聽到這話,頓時議論紛紛。
“哎,看來真不是見房就拆啊。”
“可不是嘛,剛才我就瞧見孫大姐家的超市就沒拆,只拆了后面搭的棚子。”
“老李家主動搬了,說是聽了楊書記剛才那番話,心里踏實了。”
……
王建軍在旁邊扯了扯制服,湊近楊國偉小聲說道:“楊書記,老百姓其實就怕不公平,這下親眼看到了,該留的留,該拆的拆,心里也就透亮了。”
楊國偉點了點頭,目光盯著遠處鉤機作業揚起的塵土,說道:“趕緊把灑水車開過來,別讓老百姓吃土。”
一扭頭,他又看到一個騎著單車的小男孩,正扒著警戒線好奇地瞅著鉤機,立刻對他招了招手,說道:“小子,離遠點!要是碰著你可怎么辦?”
男孩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蹬著車跑開了,車筐里的玻璃瓶隨著車子的晃動,叮鈴哐啷響成一片。
……
昨夜,在楊家兄弟的家中,楊大虎、楊二虎等九人因聚眾賭博,被民警當場控制并帶走了。
而楊三虎因中途離開,去和相好的女人約會,僥幸躲過了這次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