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春熙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她正在心中反復推敲,三個詞中哪個才是帝王心目中的標準答案。
被祖父突然點名,猛地回過神來。她下意識咬了咬下唇,這個習慣性的小動作暴露了她內心的緊張。
沉吟片刻后,景春熙才緩緩開口:"熙兒覺得,‘遮風’對‘避雨’更佳。"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原因有二
屋內突然安靜下來,連窗外的鳥鳴都清晰可聞。靈兒睜大了眼睛,有點不高興的瞪著景春熙,覺得姐姐怎么都應該跟他站在一邊。
靖王妃若有所思地點頭,靖親王則目光灼灼地注視著那個突然變得異常認真的孫女。
"其一,"景春熙的聲音漸漸變得堅定,“'遮'與'避'同為動作,但'避'比'擋'更顯輕盈靈動。”她邊說邊不自覺地用手比劃著,“就像‘避雨’似主動躲閃,帶著幾分靈巧;而‘擋雨’則顯得太過生硬,像是在硬扛。這與‘遮風’的柔和感更為相配。”
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偷偷觀察著祖父的反應。見老人家微微頷首,她才繼續道:“其二...”她又思考了一會兒,這次語氣更加確定,“'避'和'遮'字的偏旁都一樣,都是'辶'走之底,這在詩文中叫做‘對仗工整’。”
景春熙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靈兒張了張嘴,最終沒敢再反駁。姐姐說的第一點文字太多,還有文縐縐的,她聽得云里霧里;但第二點關于偏旁的說法卻是實實在在的,她聽得明明白白,也覺得是自己疏忽了。
靖親王許是坐得久了,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腰身,錦緞衣料摩擦發出窸窣聲響。“若再添三分詩意...”老王爺踱步到窗前,背著手望向庭院中的翠竹,“'避雨'還讓人聯想到'竹杖芒鞋輕勝馬'的灑脫意境,比'擋雨'更耐人尋味。”
他轉過身來,目光在兩個孫女之間游移,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擋雨‘多用于民間俚語,文人墨客或是有些身份地位的,落筆時都用’避雨‘居多。若是寫成’擋雨'...”老王爺搖搖頭,嘴角掛著無奈的笑,"怕是要被人笑話的。
"那如果是寫成對聯,裝裱后掛在墻上,都不會用‘擋雨’啰?"景春熙這話脫口而出,聲音里帶著幾分刻意的天真,還有一副很誠懇的求學態度。
靖親王聞言,那雙閱盡世事的眼睛微微瞇起,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隨即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中透著幾分玩味。在景春熙看來,他那目光就像在看一個小傻子。
景春熙被這目光看得耳根發燙,連忙低下頭去,盯著自己繡鞋上微微晃動的珍珠墜子。
“你們不是書生,不知也不為過。”靖親王最后這句話,終于讓景春熙挽回了一點臉面。
她在心里暗暗慶幸,還好方才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沒有直接說出“若是掛在帝王家的墻上”這樣露骨的話。否則以祖父的敏銳,定會察覺出什么端倪。
但此刻,她胸腔里那顆懸著的心終于重重地落回原處。她悄悄做了個深呼吸,檀香的氣息充盈肺腑,緊繃的肩膀也隨之放松下來。
仿佛那一層厚重的迷霧,被她用最輕柔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掀開了一角。陽光透過那縫隙照進來,照亮了她連日來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
今天這場看似隨意的對對子游戲,從她提議的那一刻起,就是處心積慮的安排。每一個二字對,每一次故作天真的提問,都是為了不動聲色地引導到這個答案。
這也是她答應那個便宜爹,幫他進城的最重要原因——那個藏在皇宮深處,先皇留下的秘密,也許會隨著對聯另一半的認定而會慢慢揭開。
總之,景春熙覺得,對聯應該會給他們透露一點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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