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子澤正要牽著她入殿,卻覺掌心一空。景春熙抽出手,將微顫的指尖藏進袖中。晨光為她鍍上一層金邊,珍珠流蘇在頰邊晃出細碎的光暈。
“哥哥放心,”她揚起臉,嘴角抿出個淺淺的梨渦,“熙兒自己能行。”既然決定跟他在一起,將來就得面對這里的所有事,所以她不能總依賴他,得因為他而立起來。
不等他回應,她已挺直腰背向前走去。百官中間是一條六尺寬的通路,她踩著中軸線的金磚,每一步都讓裙擺上的黛色百合綻開又合攏。
金色輝煌的高臺之上,皇帝冕旒下的目光如山岳般壓來,遵照外祖母臨時教她的宮中禮儀,她不斜不視。
“民女景春熙,”跪伏在丹墀前,額頭觸到冰涼的玉石地面,“祝陛下萬福金安!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罷。”
御座上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春日煦風般的暖意,拂過空曠的德陽殿。皇帝微微抬手,“春熙,上前幾步,讓朕瞧瞧。”
“是,謝陛下!”景春熙屏息,以額貼地再叩一記,這才起身。
裙裾輕擦金磚,發出極輕的窸窣聲。她走到丹墀中段,依禮停住。
皇帝卻含笑招了招手,“再近些,別怕。”
她提了口氣,又邁三步,已能看清龍袍上暗繡的十二章紋。
皇帝俯身,目光落在她瘦削的肩頭,再緩緩上移——
上次在禪城,看著還小小一個的稚氣丫頭,短短一年過去竟已長高不少,亭亭玉立。她鬢邊珍珠輕顫,少女雪膚被紅裙映得大氣溫婉,唯獨一雙眸子澄澈如山澗,眉眼間彰顯大家氣度。
良久,皇帝輕輕頷首,似嘆似慰:“好,很好。”再眼角撇向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走到前殿來的便宜兒子,心中暗道,“算你有點眼光。”
殿中百官無聲,卻在這一刻齊齊掀起暗涌,一個個心里早就腹誹開了。
“陛下素來威嚴,今日竟以‘春熙’直呼其小字,莫非……”
“此女之功,社稷可鑒”,這句話往前推幾代,能夠擔得起的卻沒有一個女子。
更遠處,新晉御史悄悄以袖掩唇,與身旁的官員交換眼神:
“八歲稚齡,救外祖一家、護皇子、賑四郡,已經封伯府,今日又……這哪里是尋常閨秀?”
他們看向殿前那抹纖細背影——
腰不盈一握,肩薄如削,卻偏生挺得筆直。緋紅衣裙明明就很俏麗,被晨光一照,竟像一柄收鞘的劍,鋒芒不露而寒意自生。
皇帝似未察覺眾臣的波瀾,只溫聲問:
“嶺南至京,一路車馬勞頓,可休息好了?”
“回陛下,”景春熙垂眸,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百姓安樂,春熙便不覺勞頓。”
皇帝朗聲一笑,轉向百官:“諸卿可都聽見了?
小小年紀,心懷萬民。朕昔日賜她‘安平郡主’,猶覺不足。”
殿內頓時跪倒一片,山呼萬歲。
“來人啊,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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