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在下~怕沒有這個能力。”阿七的聲音從亭子那邊傳來,帶著明顯的遲疑和惶恐。
雖然樹影婆娑,光影斑駁,看不清坐在亭子下那兩個人的具體動作,但從那模糊的肢體輪廓和聲音傳來的方向,景春熙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便宜爹正用一種近乎強塞的姿態,將手里那個裹得嚴嚴實實的襁褓推向七叔。
而那個在戰場上同樣叱咤風云、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年輕男人此刻卻顯得格外局促不安,他寬闊的肩膀微微縮著。
聲音里透著一種與他身份極不相稱的誠惶誠恐,仿佛手中即將接過的不是柔軟溫熱的嬰孩,而是一塊滾燙得足以灼傷人心的烙鐵,那份小心翼翼里浸滿了難以言說的恐懼。
“怎么會這樣?”景春熙不禁蹙起秀氣的眉頭,轉向娘親,低聲詢問,聲音里充滿了真切的不解與困惑。
她記憶中的七叔,是那個在江風獵獵的船頭指揮若定、在危機四伏的郡縣辦事果決利落的人,絕不是眼前這個連抱個孩子都顯得如此怯懦笨拙的模樣。
那邊的聲音又再次傳來,阿七的語調低沉,帶著幾分難以啟齒的掙扎:“在下也喜歡偶爾小酌…就怕…就怕萬一…”他的話沒說盡,但那份擔憂已昭然若揭。
“喝酒的人多了去。”胥定淳的聲音插了進來,帶著一種不以為然的粗獷,似乎覺得這根本不算個問題。
“那是有心理陰影了。”景秋蓉在一旁輕輕嘆氣,目光投向亭中那道僵硬的身影,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憐惜與了然。
“不會呀!”景春熙忍不住脫口反駁,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去年夏日旅途中的生動情景:“去九江郡和建安郡那次,他明明性子很好的,人也開朗,辦事果斷利落,還時常與我們說笑,對春桃和糖霜都很是照顧體貼。”
她記得分外分明,那時七叔也將小蠻照顧得無微不至,“小蠻有事沒事就往船的二層跑,甚至夜里還宿在他艙房外間的小榻上,從未傳出任何不妥的言語。”
這樣一個內心細致又可靠的人,怎會如眼前這般忐忑慌亂?景春熙實在無法相信,也無法將眼前的他與記憶中的他重疊起來。
“那就把酒戒了。”那邊傳來胥定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聲音,仿佛在下達一道軍令,“以你的心性和定力,這還能算是個事?再說,你跟了大哥這么多年,也從未見你真正發過酒瘋,失過態。”
“就是,”景春熙順勢接話,聲音溫婉卻透著一股堅定的力量,她上前幾步,目光懇切地看著阿七,“而且春桃性子極好,最是明事理,又是個能干體貼的,絕不會與你無理取鬧,她會懂你的。”
她邁步向前的時候,景秋蓉想拉都拉不住,只得也跟著走過去,柔聲附和道:“大不了成親后,也從府里撥一個穩妥的婆子或是機靈的丫鬟過去伺候著,家里大小事務都有人打理得服服帖帖,你回家后就是想吵架都找不著由頭,只管安心過日子便是。”
坐著的兩人聞聲立刻站起身來,昭昭果然正被阿七以一種極其別扭且小心翼翼的姿勢抱在懷中,他的雙臂僵硬地環著,那姿勢生澀得仿佛捧著一件價值連城卻又易碎的珍寶,生怕一不小心就磕了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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