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長兩短,是他們約定的暗號。
黑衣男子閃身到門邊,片刻后帶回一個滿身是雪的信使。那人從夾襖內層取出一封火漆密信,錦衣男子拆開只看一眼,哈哈長聲大笑,那樣子差點背過氣去。
"我們的機會來了。"他猛地將信紙拍在桌上,“那位病得真是時候,應該是他心愛的兒子給他下了‘毒’而不自知,昨天下午開始,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圍著他轉。”
黑衣男子一怔:“那我們的計劃......”
“正好,應該可以提前進行!”錦衣男子眼中迸出駭人的精光,“這可是天賜良機。傳令下去,讓靠近四個城門的人后日深夜動手,正好趁巡防營換崗時分。”
他忽然盯著黑衣男子:“我們,準備進宮!”
“是,趙崇麾下的副將可要通知?”
“讓他明晚帶人從密道進去候著,做好接應準備。”錦衣男子從懷中取出一枚玄鐵令牌,“去找我們最后那張牌,是時候該他落子了。”
黑衣男子雙手接過令牌,卻在觸碰的瞬間微微一顫:“殿下,動用這枚暗棋是否太過冒險?......”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錦衣男子撫摸著腰間玉佩,上面刻著的四爪蟒紋,“告訴他,事成之后,不但恢復他的本姓,更許他世代罔替的國公之位。你~也同樣殊榮。”
黑衣男子心中一喜,行為更是乖張。直到他身影消失在雪夜中,錦衣男子獨自站在窗前。
雪又開始下了,紛紛揚揚正好可以掩蓋一切痕跡。他想起那年被逐出京城的那個夜晚,也是這般大雪。
外面隱約傳來孩童唱謠的聲音:"雪花飄,梅花笑,新年個個換新袍
他慢慢攥緊了拳頭。
新袍?是該換一換了。
……
景春熙像是做了個漫長的夢,夢境綿延如絲,將她緊緊纏繞。
夢中,她赤足奔過無垠的草原,草葉割過腳踝,風沙撲打臉頰;又跌跌撞撞穿越滾燙的沙漠,每踏一步都似踩在火焰上。
她蹚過一條蜿蜒曲折、深淺不一的溪流,水中碎石硌得她生疼,一個踉蹌,腳踝猛地一扭,劇痛竄上心頭——腳腫了,鞋子也不知遺失在何處,只剩狼狽與疼痛。
前方霧氣氤氳,景物朦朧,但她依稀能辨出一片幽深森林的輪廓,像一道沉默的屏障,佇立于天地之間。
“郡主,大皇子殿下根本不是什么好人……”耳邊傳來小雨哽咽的低語,聲音斷斷續續,卻字字清晰,“外面傳得沸沸揚揚,說他不理政事,終日與那女人私混在一處……若不是他,您又何至于此……”
另一道聲音響起,是瑾姐兒,語氣急切又憤慨:“姐姐放心,我們已將他趕跑了!瑾姐兒和明珠幾個聯手,絕不容他再近您半步……”
而后又是明珠和嫣姐兒雜亂的告狀與詛咒,聲聲泣血,句句誅心。她們恨恨地數落大皇子的不是,仿佛要將所有的怨與怒都傾吐出來。
景春熙恍惚中覺得胸口暖意融融,原以為是一只依偎著她的溫順小貓,卻不料是小雨——她記住了段醫正的囑咐,終日伏在她耳邊,絮絮低語,不肯停歇,還擁抱她撫摸她,給予撫慰和溫暖。
偶爾,瑾姐兒、明珠、嫣姐兒也輪番而來,她們的話語中混雜著擔憂、憤怒與不甘,一遍遍向她控訴,也一遍遍喚她醒來。
“不會的……孝康哥哥~他不是那樣的人。”景春熙在夢中喃喃。
她至今想不通,那一日自己為何會自高樓墜落——那瞬間的失重、風聲掠過耳際的感覺,如今回想,竟似被一股神力推了一把,就像是擔心她醒著會阻礙事情的進展似的。
可她無論如何也不信,明明視她如珍寶,發了無數誓言的胥子澤會在短短時日內沉溺女色、不理朝政,甚至棄她于不顧。
他確實是知恩圖報之人,卻絕非貪戀美色、昏淫荒唐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