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里這首曲子大概是九分到九分半的水平,但女子相憐給到十分也無可厚非。
張垓面相儒雅,是個端正的中年男子,和煦一笑:“我給到九分。”
那些個評委也紛紛說出評分,片刻后呂公公站起身來宣布:“妙音樓——”
“九分半!”
“夫人!您可真厲害!這樣一來我們說不定還有些機會!”
彩鳳驚喜的喊道,隨后崇拜的看著步夫人。
步夫人嘴角勾起重拾希望的笑容,玉簫慢慢攥緊。
出乎意料的九分半,突然讓她心中燃起了星星火苗。
比起剛剛的絕望,兩邊只差一分半還是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上次卯兒給她改良的《蘭陵散》她自己回去也有參透,或許就這般一路高歌猛進,還真就將劉青牛比了下去。
但這般設想也只是比剛才千不足一的概率給增加到了百不足一,只能寄希望于劉青牛失誤。
步顰香心中七上八下,一顆心臟怦怦跳個不停。
閣樓之上,燕王妃甄旖半闔眸子中透著陰冷,朝身后的丫鬟曉英勾勾手,小聲吩咐了些什么。
曉英一溜煙的跑了下去,甄旖抱著挺翹的胸脯,冷冷哼了一聲。
她絕不允許妙音樓有任何翻盤的可能性!
“下一輪,琴……”
“七音樓劉青牛獻丑。”
一位頂著地中海的酒槽鼻老頭登上臺前,一襲碧青外袍,身后跟著兩個搬著琴的小童。
看上去正直淡然的很,卻能干出那般為人不齒的事來。
步夫人僅僅看了他一眼就冷漠的移開了視線,這種吃里爬外的東西走了也好,待在妙音樓就是一種玷污!
劉青牛坐在琴后,先是清清嗓子說道:“老夫有不得不倒戈的理由,在這里對大家抱一聲歉,尤其是步夫人,但個中緣由不宜公開。”
說著劉青牛再次站起身對著步夫人鞠了一躬,隨后坐下嘆息:“這一首《陽關三疊》就當是我給大家的賠罪。”
步夫人閉上眸子沉默良久,胸前劇烈起伏。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亙古不變的道理。
既然他這般作態,說明是真的有什么不得不為之的理由。
但,她還是不能原諒他!
又當又立,說是向他賠罪,最后還不是用這首曲子竊取他們的勝利!
劉青牛抖抖袖袍,布滿老繭的手先是慢慢撫摸琴弦,隨后輕輕撥動,用指甲逆著琴弦向外劃動。
一陣悠揚傳來,一瞬之間人們便仿佛置身于煙雨清新的渭城當中。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劉青牛雙手交替撥動,從悠揚到婉轉,到小心翼翼,再到驀地激昂。
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長途越渡關津,惆悵役此身……
至此,是為一疊。
劉青牛一抬手,雙手在空中如棉花般輕飄,隨后再次往下按去。
繁音促節,急如碎玉。
依依顧戀不忍離,涙滴沾巾。
無復相輔仁。
戛然而止,此乃第二疊。
劉青牛緊接轉承,一氣呵成,一手輕顫琴弦,一手猛然撥動,身形起伏如攀山青猿,矯健而又優美。
芳草遍如茵,旨酒旨酒。
一曲達到最高潮,三疊畢,琴勢堆積成河,大壩轟然倒塌,情感如洪水般傾瀉而來。
一疊復一疊,一疊壓一疊。
波浪般,讓人置身詩中的意境。
雖說劉青牛的行為惡劣,但不可否認他的琴道造詣很深,深到沒幾個人在他頭上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