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那一處火堆已經熄滅,上面蓋著的虎皮干燥而又溫暖,而新點的火堆也已經搖搖欲墜。
孱弱的火苗發著暗蒙蒙的光亮,太后若有所覺得朝地上單膝跪著的男子看去,有些失神。
沒有任何的架子,沒有任何的埋怨,很難想象一位實權異姓王的獨子會這般心甘情愿地跪在地上為她一個女子療傷。
驀地一陣涼風吹來,將白衣公子脖頸后的衣領往后吹去,隱約可以看見他的后背。
釵紫夜隨意的朝里瞥了一眼,瞬間就瞪大了瞳孔。
她抿著嘴唇剛準備俯下身子去看清那血淋淋的紅色到底是什么東西,李卯就已經為她穿戴好了鞋襪,站起了身。
“好了娘娘,是不是舒服多了?”
太后仰著頭看向李卯的臉,卻因為背著光而什么都看不清,但她卻實實在在的捕捉到了他語氣中的疲憊虛弱。
“你...”
太后眸色復雜,剛準備開口問些什么,李卯就跑到火堆旁將虎皮給抱了過來:“娘娘晚上睡到這里邊,您摸摸,暖和的很,而且沒有異味。”
血淋淋的痕跡在太后腦中揮之不去,輕聲道:“那你怎么辦?”
“我?”
李卯微微一笑,調笑道:“我可不像太后這般嬌生慣養,三天三夜不睡都沒事。”
李卯蹲在地上找了一處柔軟的草地,將虎皮鋪上去,又折了些葉子揉作一團包成一個枕頭,就這樣一張簡易的毛絨床就此完畢。
太后坐在木墩子上看著李卯不停的忙碌,眉頭微蹙,眼睛始終未從李卯的背上離開。
“他為什么要把衣服反過來穿?”
一個猜測涌上釵紫夜心頭,驀地有些堵,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太后還在怔怔出神之際,李卯就已經攔腰將她抱起,輕柔的放在了虎皮之上。
“夜里若是娘娘覺得冷把那一邊虎皮搭過來即可”
太后出奇的沒有去責怪李卯的舉動,躺在軟和的虎皮之上看著天上的星星發呆,沒有絲毫睡意。
“呼——”
火堆被李卯吹滅了,叢林中重現黑暗。
半晌后。
“卯兒?”
太后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在。”
李卯坐在原先太后的位置輕輕回道。
“我……有些害怕。”
“那我和娘娘聊會天?”
“嗯……”
李卯隨手折過一根細長的樹枝,將外皮細細撕去:
“娘娘生長于何地?”
那頭沉默片刻,
“釵家原族是江南淮陰一帶,我從小也在那里長大。”
“果然,江南女子靚麗嫵媚,似水般柔情當真不是虛言。”
“油嘴滑舌。”
麗人嘴唇忽而勾起。
李卯用翠血在碧綠的木管上打了幾個洞,又是問道:“娘娘是哪一年生的?”
太后支起身子朝黑暗中的輪廓看去:“問這個作甚?”
“知道娘娘誕辰我好準備禮物不是。”
太后思考片刻覺得并無不妥,掰著指頭算了算:
“延禧三年,九月二十。”
李卯有些詫異:“娘娘今年三十了?”
太后柳眉一挑,熟美風華的臉上俱是不滿:“怎么,嫌我老?”
李卯輕輕解釋道:
“不敢,我倒是覺得三十乃是一個女子最為成熟養眼的年紀,比之十幾歲的小丫頭強太多了,而且娘娘的模樣根本不像三十歲的婦人。”
“算你會說話。”
麗人眉梢黛上澹澹喜色,重新躺進了虎床。
嘟——
一聲笛音傳來,太后抬眼望去,卻見一道身影靜靜站在樹梢吹著什么東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