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鐘寺,棕櫚樹下,一叢叢芭蕉樹旁,一老僧正坐于空曠的院落之中閉目打坐。
月光灑灑,黛上銀輝皎潔,映的寺院清幽寂靜無比。
踏踏——
沉穩的腳步聲從寺外響起,隨后凌空聲傳來,轉瞬之間一白袍公子就衣袂飄飄的落在了寺廟之中,黑發將將自空中飄下落在匿在月光中俊逸的臉龐之上。
白衣公子拂去肩頭灰塵,在看見老僧之后微微一愣,隨后邁著大步走了過去。
“老和尚。”
慧光緩緩睜眼,隨后溫和一笑,仍是如同往日里那般說上一句:“施主,你來了。”
李卯坐到老僧前的一處石桌旁,將翠血捧在懷中擦拭問道:“你跟武當山老掌門張須然哪個更厲害?”
“他也一把年紀了,好像是一百來歲,但身體硬朗的很,你這個活了四百多歲的跟他比如何?”
當初他隨著他的師尊清璇劍主前往過武當山論過劍,張須然老掌門仙風道骨,白發柔順,完全看不出是活了一百多的年紀,而且看他骨骼清奇,還傳授他一招武當山的四兩撥千斤,他倒是記在心里。
慧光一愣,隨后沉吟道:“武當山的張須然小友與老衲在數十年前見過一面,那時他就已經與老衲幾近齊平,如今寥寥數十年過去,只怕老衲已遠不如他。”
“老衲本就不勝武力,不如張小友倒也正常。”
李卯咋舌的撇撇嘴。
叫張老掌門小友,這天底下估計你是頭一遭。
但這老和尚倒也謙虛,聽說當時從幾位大宗師團團包圍中取走這本陰陽訣,若說不如張須然只怕是謙虛過頭了。
李卯到了如今對于真氣的解決法子反倒沒想象中那么急切,轉而好奇這和尚究竟是個什么來頭。
“老和尚,你那個占卜之術當真那么邪乎?什么都能占?”
“小友要占什么?”
李卯眼神動了動,再次張口道:“家國走向能不能占?”
慧光徐徐搖頭,耐心解釋道:“小友可知我等占卜之人有哪三不占?”
“國運不占,業力太大,占之必死。”
“神鬼不占,凡人枯骨,占之必滅。”
“己身不占,心燥不誠,占之必反。”
李卯蹙起劍眉,疑惑道:“前兩個我能理解,后一個是什么意思?”
“不能占自己?為什么?那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的有緣之人?”
慧光頷首道:“第三種,倒也不是前兩條那般占之必死的苛刻。”
“容老衲給小友講個故事,卜卦一道相當出名的小故事。”
“說,很久以前,有個小道士略懂一二卜卦之術,突然有一天在給自己占卜之時,算出來了他的鄰居乃是他的大兇之兆,血光之災。”
“因此在第二天,小道士上門將鄰居一家老小全都殺了。”
“第二天下午,他就被押入了大牢,游街示眾,午時問斬。”
“最后頭顱呱呱墜地,死不瞑目。”
李卯聽完覺得這小道士傻得很,心中有趣正準備開口調侃,卻見老僧面容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
李卯猛地一回想,腦海中恍然,臉色變得凝重,劍眉蹙起開口道:
“他占對了。”
李卯長長舒了一口氣,悵然說道:“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慧光溫和笑道:
“小友真是出口成章。”
“沒錯,他占對了。”
“他的鄰居的確是他的大兇之兆,但就如同當日老僧第一面就對小友說的話一般。”
“究竟是因在先,果在后,亦或是果先知,使因現。”
“所以卜卦自己,不但難以讓人揣摩,還會讓人徒增煩惱。”
慧光緩緩起身,走到李卯面前踱步說道:
“老僧三年前隱入山林之時,卜卦算出三年后老衲會遭受血光之災,并且會在此地得遇有緣之人。”
“福兮禍兮,福禍相依。”
“老僧自知躲不過,就盡可能的朝福門靠攏,打點好一切身后之事。”
“但老衲活了四百余年,相識之人早已魂歸故里,黃土一捧,如何談得上料理后事。”
“但老衲又不愿意身上的一些本事失傳。”
慧光笑瞇瞇的端著木魚,再度看著李卯說道:“所以,老衲要傳小友三樣本領,以承老衲衣缽。”
“第一樣,乃是金剛怒目。”
“第二樣,乃是大自在法。”
“第三樣,則事關你身上的真氣。”
慧光攤開手,目光灼灼的對李卯說道:“小友,不知你可愿承老衲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