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坊外,雨絲逐漸消寧。
萬籟俱靜當中,一道人影自胭脂樓二樓窗臺墜下來,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好在有一擋雨棚緩震,好像也僅僅是摔到了屁股。
羽林衛衛兵腳步停在那小巷口,扶了扶頭盔,瞪大了眼睛朝那掉下來的人影看去。
但還不等開口問,那人就直接罵罵咧咧起來。
這人怎么敢這么罵他們羽林衛?
活膩歪了不成?
“你!你是什么人?竟然對我們威武神圣的羽林衛如此不敬!”
瘦小士兵手里提著長矛,調轉身形,一步一步朝那跌坐在地上痛罵他們羽林衛的男子,緩步提防走去。
“啥?你是羽林衛的?”
那男子語氣中帶著幾分驚訝激動。
瘦小士卒不由得挺直了腰桿,慷慨激昂道:“我胡家坡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堂堂羽林衛是也!”
“好好好。”
“來,來你給我過來。”
那年輕公子緩緩站起身,語氣令人捉摸不透。
玉簪子扎起的頭發有些散亂,一只高領白鞋被脫了下來,拎在了手里。
胡家坡不明就里,只當是這人瘋癲無比,走上去皺眉問道:“你要做什么?我還有重要工作要做。但你剛才罵了我們羽林衛我也不能當沒看見,你先在這待一會兒,一會兒你去跟我們統領認個錯說不定還能從輕發落。”
“來,你先過來。”
巷中。
兩人凝神聽著外面的動靜,又是暗暗松了一口氣。
祝梓荊思緒回歸,看著那近在咫尺,抬頭便可觸及的薄唇劍眉,忽而就倒豎起了娥眉。
“你!登徒子!”
“人都走了你還湊這么近干什么?”
美艷道宗脖頸微紅,只是怒目瞪著那俊朗男子壓聲輕斥。
李卯感受著陣陣麝香吐息撲來,臉色無奈道:“我這不是怕他又殺了個什么回馬槍?”
“一會兒等他們不見人了,就從那側門溜進去給你換身衣服。”
“你!那你往后退一退!”
“本宗悶的很!”
祝梓荊飛染寸紅,但也不好點明,只是不停朝那登徒子呵斥。
李卯后知后覺的向下看了眼,旋即輕咳一聲往后挪了挪身子。
多少有些“偏走一人”了。
這倔女人衣襟實在胖的很,現在多少有些礙事。
那一直支在李卯胸前的玉臂這才緩緩舒展,不需要再進行緩沖。
美艷道宗眉眼冰寒卻掛脈脈春水,一如初春那料峭冰水當中席卷的脆嫩枝丫。
輕咬唇兒,眸光復雜,心思莫名。
明明前面這男子乃是她.....
但她卻不知為何有些留戀那溫暖懷抱。
許是這登徒子身上那真氣作祟?
美艷道宗忽而晃了晃青絲,趕去頭腦中那駁雜的思緒。
一再強調他們不過是逢場作戲,為了脫困這才有些親密接觸罷了。
而且晚上療傷時也都不可避免接觸背部,如今有什么好扭捏的?
美艷道宗深吸一口氣,那神情不過瞬間就恢復平淡許多。
不過那攥著衣擺的葇荑卻沒有放松半點。
李卯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倔女人前后不過瞬間的轉變,但忽而就被那似蹙非蹙的眉眼所吸引。
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安靜認真的打量這位潛在的...
那皎潔月華之下,白裙夫人頭簪一朵白色蘭花珠釵,頭盤玫瑰發盤。
那膚若凝脂的面容之上一雙眼眸微闔不去看他,稍顯冷淡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