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時間緩緩過去。
窗邊看著街道上車水馬龍的李卯緩緩走到那桌前坐下,雙手相扣抵著下巴,目光平靜的看著那嚇得肝膽欲裂,聲淚俱下的富商輕聲道:“選好了嗎?”
富商聽著耳邊那猶如閻王索命來的低語,脖頸間汗毛倒豎,渾身陡然一寒,苦著的臉再三猶豫不定。
“殿下。”
“小人調查過了,此人名為王寶駒,乃是這家酒樓的掌柜,是浙地來京城扎根的富商,近些年有了起色,妻兒都不在京,但是家里有一房包養的美妾。”暗衛低聲朝李卯稟報,但顯然逃不過那王寶駒的耳目。
先前還多少有些淡定,但一聽見后面那房美妾,就止不住的臉上涌現陣陣惶恐不安。
李卯側耳聽去,一面若有所思地盯著富商臉上的神色,片刻后點點頭輕聲道:“去將那位夫人請過來。”
“是。”暗衛轉身離去。
王寶駒猶如死豬一般被按在桌案上,悚然瞪大眼睛,張著嘴看著那遠去的背影震顫無比。
他們究竟是誰!?
為什么短時間內竟然將他查了個一清二楚!
“禍不及家人啊!”
“你個畜生啊!”
李卯也不惱火,只是自顧自走到一邊給自己斟了杯茶抿嘴輕吹:“禍不及家人誰都可以說,但你不能說。”
李卯轉過身子,走到了那王寶駒身前用劍將牛皮箱子挑開:“不要跟我說你不知道你賣的東西讓多少人家破人亡。”
王寶駒強行提著氣辯解道:“我們沒有強迫他們買,如何能怨我們!”
李卯撇撇嘴,扭頭對著那走到門邊的暗衛吩咐道:“快去快回。”
“是。”暗衛將刀柄送入刀鞘,適時露出一抹狠戾笑容。
王寶駒看著那黑衣男子手里握著的銳利刀鋒,再耐不住恐嚇,徹底沒了扯皮狡辯的心力,瞬間便崩潰著大哭大喊道:
“大人!大人我說!大人您大人有大量!”
“您放過她!放過她!”
王寶駒一把鼻涕一把淚,看著李卯的目光唯有驚恐瑟縮。
李卯拍拍手,幾人放開王寶駒,旋即一腳將其踹的跪倒在地,反扣雙手。
王寶駒圓滾的頭顱頹然低垂,面無血色,有氣無力的低聲道:“這貨,是小人在....”
“小人同那申河一樣,也是經由人發放,收取中轉費由上頭人安排提供給他人。”
李卯并無多大意外,只是言簡意賅道:“下一批貨在何時,何地交接。”
王寶駒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氣,跪伏在地上頹然回道:“明日晚間內城,裕和樓舉辦的賈市之上,上面競拍的特殊字畫,便是我等中間人要以錢拍賣的神仙粉。”
“一幅字畫后,有近千瓶。”
賈市,也就是拍賣會。
分官賣和義賣,前者為抄家充公之物,后者囊括良多,上到奴婢家產,下到字畫文玩幾乎什么都可以拍賣。
此種競賣方式最早起源于寺廟僧侶,名為唱衣。
乃是和尚圓寂后,所有物再次進行分配的叫賣法子。
李卯瞇起眼睛,將劍插回劍鞘:“你的意思是那裕和樓就是上頭的人?”
“他們只做轉交,箱內東西他們并不明晰。”王寶駒沒有半點隱瞞,如實回答。
“但轉交給他們的幕后之人他們興許知道。”
李卯接著又問:“拍什么字畫有罌粟?”
王寶駒畢恭畢敬回道:“平平無奇的字畫,所作之人署名之中帶有梅蘭竹菊四字皆是。”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全都買下來,價高者得。”
“但一批千瓶神仙粉兩千兩銀子即是頂了天,再多不但壞了和氣,而且毛利還不盡人意。”
“因此都是一家一拍。”
李卯了然點頭,抿起了嘴唇。
這幕后之人膽子真是不小,裕和樓并不是什么小商小鋪,其中往來之人也不乏朝堂權貴,貴婦小姐。
敢借此地兜售神仙粉,只能說他要么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要么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