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金陽高照,發著沒有一絲一毫溫度的白光,大風席卷蒼葉,刮得街道上一塵不染,門窗拍打搖曳。
釵府上,釵府之中,釵家嫡系一脈幾乎所有人都在正府之上等待,等那一位至貴雍容,母儀天下的太后到來。
釵家男丁稀少,偌大院落當中,恭敬立著,放眼望去盡是五十朝上的老爺,亦或是老來得子,七八歲的男娃娃,除此之外大多都是些女眷。
“哈——”釵家大少揉揉迷糊雙眼,打完哈欠滿心不情愿的立在自家娘親身旁。
“娘,我姑姑回來就回來,你們守著不就行了,為什么讓我起了個大早?”釵洛珩怨氣頗深嘟囔道。
一身誥命服的步夫人一聽這話頓時蹙起眉頭,凌厲又不失溫柔輕斥道:“你姑姑雖然是咱們釵家人,但是嫁出去的人就是潑出去的水,已經是一朝太后,皇家中人,就跟皇上來咱們釵家都是一般無二,莫要對太后無禮。”
釵洛珩撇撇嘴,顯然沒將話聽進去:“我姑姑平日里兇得很,我哪敢對她老人家不敬?”
“我姑姑什么時候不能見?本來我還想著今天內城解禁,去瞅瞅我大哥呢。”釵洛珩稍顯失落。
步顰香差點出口的訓斥被后半句話堵到了嘴里,看著兒子那低落姿態,心頭一軟沒有再吭聲,只是有些心虛的攏了攏偌大胸襟,理著云鬢看向那氣派輝煌的朱門。
她那般向卯兒袒露心跡,究竟是好是壞?
左相釵川立在人群最前方,背部微駝,但并未持拐杖。
面相眉慈目善,如沐春風,面皮褶皺但并不顯老,好似府上男丁接連慘遭厄難,與最疼愛的孫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紈绔都未能讓這位宰相有絲毫悲苦面相,同太師蕭居正一般無二,均是喜怒不形于色,讓人看不出任何心思。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終是隨著太監一聲尖嗓,太后于府門外落轎,釵府中人除去釵川,均是齊刷刷跪地,靜候太后到來。
步夫人按著睡眼惺忪的釵洛珩跪在地上。
踏踏——
齊整腳步聲傳來,為首金紅鳳袍麗人眉眼威嚴,雍容風華不可逼視,見一干子人跪地率先虛扶讓人起身,隨后便由釵川領著往內府趕去。
“紫兒,在宮里過的可好?”太后擺擺手示意隨從之人退下,隨后上前挽住父親的胳膊,步履從容沉緩向里走去。
“自然是好,我今天回來主要是聽說我大嫂省親回來,便想來探望一番。”
釵川笑著點點頭:“嗯,待會兒你同你大嫂去她府上,你們好好嘮一嘮。”
“欸。”
身后烏泱泱一大片嫡系族人跟著往前去,為首兩人落后左手處,步夫人母子二人心思各異,均是不太集中精神。
一個擔心大哥狀況。
一個擔憂太后跟雪瑾那日對她說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為了家族名聲所以瞞下?
那也不是那么個鼓勵激勵的反應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
步夫人頭痛晃晃頭,隨后索性不再理會,拍了拍自家兒子的頭,提醒快步跟上去。
太后回來自然是要先在正廳里讓大家見見面,客套一番混個臉熟。
與此同時,釵府外的大道上,一匹馬車正緩步行駛。
馬車前坐著個糟老頭子,正滿口黃牙,滔滔不絕對著身后那小格子訴說心得:“少爺,今個過去你可得和那個步夫人發生些什么。”
“你就聽老奴的,先進入....”
“停停停!我知道我知道。”李卯做打住手勢,而后一臉頭痛揉著眉心。
這話再說耳朵就磨出來繭了。
“我這不是提醒您別忘了嗎,少爺你別說老奴跟你說些什么不樂意聽的。”
老薛抽口旱煙,老眼深邃:“那步夫人來府上,我也知道,是因為少爺你身受重傷,一時間和您袒露心意。”
“可是那時候步夫人終究是沒有重歸人際關系,宗族的大環境中,想不了那般多,所以一時之言并不能就說明下一時刻步夫人是怎么想的。”
李卯默然點頭,沒有否認。
“所以,少爺您就應該趁著步夫人還沒有被家長里短扳住手腳的時候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不對,站起來...”
“停停停!”李卯再次連忙打住。
“你怎么回回都是話越說越葷?”
“嘿嘿,少爺就咱倆人還裝啥,按老奴說早點把生米煮成熟飯,讓守了十幾年寡的寡婦開一次葷,你看以后人還能離開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