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觀其神色,同樣是淡然如常,沒有半分虛假,甚至在聽見五品官的時候還隱有嫌棄。
“王妃不是談論詩詞,何必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世間之事本不可強求,分分合合緣字可解。”
楚王妃回神,看向李卯悵然若失道:“小先生境界頗深。”
李卯謙辭:“哪里,沒有王妃深,而且我不小。”
“小先生只是我覺得親近些,思懸先生莫往心里去。”
方才李卯拒絕這一通,或許連楚王妃本人也沒有發覺,自己對待眼前人的心態已然從禮賢下士,變到真正平視。
不然也不會說出最后那句有失身份的俏皮話。
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字,刮目相看。
大船緩緩行駛,不知不覺已然到了金陵地界,一處通往最為金陵城繁華地帶的水灣,金玉灣。
驀然點點光輝映入小樓,李卯立時被吸引了注意,抬頭望去。
卻見兩岸金水環繞下,點點燈光若金鱗。
蜿蜒渠水波光蕩,玉樓林立萬里長。
楚王妃見李卯扭頭看過去,同樣側目看去,而后便見眼前白衣公子一聲招呼不打,去了欄桿前。
楚王妃稍一思忖,便起身撩著廣袖跟了過去。
小樓中,李卯憑欄遠眺,卻見金玉灣之中,船只大大小小不下百只,人聲鼎沸,街道車水馬龍。
金玉灣兩岸,均是有孔明燈,花燈,蓮花燈隨風而飛,壯觀美麗如斯。
那句詞怎么說來著?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李卯不覺脫口而出,眼中有璀璨倒影。
南宮素笙立在李卯一邊,聞言眸光一怔,兩瓣薄唇微微張開。
那眼底思忖片刻后,便一閃驚艷,喃喃自語:“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好美的詞...”
兩人一同立在欄桿處,相顧無言,靜靜看那花燈綻放光彩,看金玉灣兩側燈火通明,璀璨繁華。
一陣晚風吹來,吹起兩人衣袍,于遠處煙花綻放下愈發如夢似幻般。
花紅將那句詞記在心底,咀嚼過后不由得渾身一震,抬眸愕然看向那憑欄遠眺的白衣公子。
南宮素笙目不斜視,勾著耳畔發絲道:“這詞...”
“可還有后續?”
李卯微笑道:“自然是有,我也不吝嗇,不如一同說與王妃聽。”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屋內蕩開靜謐,楚王妃連同花紅怔在那兒,良久無言。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大船緩緩駛入金玉灣,將抵達王府前的水區,南宮素笙才傳出一聲感嘆:
“思懸先生,倒是我見過最讓我好奇,也是最有趣的男子。”
“王妃謬贊。”
“待會兒放擱船只過后,便從陸路騎乘馬車前往烏府,公子同若華做好準備。”
“謝過王妃。”李卯聽出王妃謝客之意,謝過楚王妃,告辭下了樓離去。
三層小樓圍欄邊,南宮素笙眸子亮著光,一直低頭看著那朱紅甲板上,步履沉緩的白衣公子,直至身影消失在屋檐下。
“花紅,可記下來了?”
花紅驚回神,躬身道:“花紅一字一句謹記心中,斷不敢忘。”
“這人,必須挖到王府來。”南宮素笙一拂廣袖,折身回了軟榻,兩次被拒眉目不減難看頹然,而盡顯自信非凡。
“那武王世子所寫有三顧茅廬,為何我南宮素笙就不能三請布衣?”
花紅惶恐道:“王妃您身份高貴....”
“他值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