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蒼茫,李卯同師清璇和百合告別后,順著指示去了云字居一旁的獨棟小樓,里頭燭燈昏黃,梨花木桌邊,萬墨蘭伏案寫寫畫畫。
李卯看萬墨蘭筆龍走蛇,但眉宇稍有倦怠,便只是在外頭觀望片刻便悄無聲息溜走。
入夜,雁江浪濤席卷岸邊,傳來陣陣寒風,李卯于雁江畔稍作停留,折身回了客棧。
回去之時裴圓圓已然在床榻間熟睡,外頭老薛仍舊在過道窗邊抽著旱煙。
吞云吐霧,白花花一片。
整個第二層都已經由麻雀營包下來,倒是不用擔心這煙霧繚繞嗆住了誰。
李卯揮手擺了擺前邊煙圈,趴在窗前望著外頭月明星稀,他素來不大喜歡煙味兒。
老薛掀起眼皮,撂了煙桿道:“少爺,你出去這一會兒,麻雀營在這一帶發現了估摸五個黑衣探子,但看不出來路數。”
李卯頷首道:“我曉得,方才我趁夜出去,有個黑衣人跟上了我,只不過被我宰了扔雁江里去了。”
老薛老眼眨了眨,而后悻悻用袖子擦著煙嘴兒:“少爺倒是狠。”
李卯摸了把臉上顏料,輕聲道:“這批人多半是繡天鶴的人,也是楚王府的人,我當日離開蘇州的行蹤,多半被楚王捕捉到了。”
“所以少爺...怎么說?”
李卯不甚在意搖搖頭:“正所謂瞞小欺大。”
“只要皇后藏好不暴露身份,這些都是小事,我武王世子隱姓埋名來雁江城參加武林大會,他楚王難不成還敢直接把我押走不成?”
“宋衛一是沒有理由,二是他不知道皇后被我救走,犯不著這么做。”
“不用打草驚蛇,一如往常那般就成。”
李卯輕描淡寫轉過身,朝著跟裴圓圓同居的廂房里趕:“我要走肯定不會瞞著那位江南親王,到時候我還要親手書信一封給他送過去。”
老薛似懂非懂用煙桿敲著膝蓋,又趴在窗口抽起煙來,渾濁老眼盯著朱紅房檐下,昏暗燈光照亮的街坊打量。
客棧周圍,方圓三條街道之內,冷不防傳出一敲鑼打鼓聲,但隨之而來的并未有什么“三更半夜,小心火燭”的打更聲,而是突然趨于沉寂,黑漆漆一片。
驀地房檐上響起幾道破風聲,卻見一連十多個黑衣人點頭相視一眼,轉而朝著雁江外城,問劍山莊的方向趕去。
……
問劍山莊,土字居庭院當中,院內兩側槐樹中間泥土路上,躍下一道黑衣身影,沿著道路趕往前方燈火通明之勾檐房棟。
約莫里門房十多步之時,門扉悄然從內向外打開,從中走出一鷹鉤鼻,兩鬢黑中夾白,面相卻深諳中庸之道的中年男子。
黑袍白底,發垂腦后,腰間佩著一把白鐵骨劍。
黑衣人噔噔上前兩步,抱拳單膝跪地道:“大總管。”
大總管乃是繡天鶴于王府中的掛名虛職,并無官階,但卻有實權,掌管楚王府上半數暗子探子。
算是同天火教天罡壇相結合,演化出一更加消息靈通的打探情報部門。
繡天鶴背手立在原地,輕聲問道:“可有消息?”
黑衣探子起身道:“我們小班此行一共十三人,回來時候少一人。”
繡天鶴面色不改,點著下巴示意說下去。
“那家客棧周圍確有端倪,特別每次我們一想靠近打探,就有不相干人等露面打斷,只怕不是什么巧合。”
“多半是大總管您猜測不假,那橫空出世黑小子就是殿下。”
“只是不曉得他隨行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