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楚王府瀟湘苑,一盞琉璃宮燈放著明晃晃光亮,紅木方桌側邊偏腿而坐一沉靜美婦,微抿唇,輕顰眉,一手微顫攥著信紙,一手半蜷摸著光潔額間。
身后默立一額心花瓣印記狀的女子文伴,欲言又止滿目疑思,不大懂王妃何故如此悴態。
花紅用金桿挑著熏香,一面偏頭張望過來:“王妃,世子信上說的什么?”
熏香冉冉,煙霧繚繞
透過朦朧間看不大透美婦發絲間眉眼,僅是輕搖頭低聲道:“沒什么,思懸他回京城了。”
花紅一驚,放下手中浮雕金桿,手中還拿著南宮素笙未讀完的詞集,快步走至跟前大驚道:“世子殿下走了?”
南宮素笙閉上雙目,鎖眉不耐煩擺擺手。
花紅恍然自己高聲驚擾,忙噤聲退到一邊,順從一如往日夜間王妃的喜好,將書桌上壓箱底的那一軸“青玉案”字畫平鋪桌面,旋即便不再言語。
桌上字跡娟秀,卻又透著清奇,配畫乃是楚王妃命府上文伴所作。
瀟湘苑里頭掛著的單有字而無畫,僅是碩大一幅字高高掛起。
而桌面上這一幅卻伴有金陵金碧輝煌,花船外花燈煙花“更吹落,星如雨”的繁華圖景。
花船欄桿上,一雍容美婦憑欄遠望,余光側瞟似有旁人。
但畫中僅是美婦孤零零一人,似有瑕疵卻未言明。
……
三月二十七,雁江大會結束已然過去一十二日,雁江城內此時可謂門前冷落鞍馬稀,看完戲早已匆匆離去。
李卯一行人也經過五日舟車勞頓,于二十七清晨抵達徽州玉衡山腳下。
玉衡山上弟子不大多,特別經由上次玉衡山一長老要謀得宗主位子事變后,更是元氣大傷。祝梓荊此前一直為了父母對門派未來愿景勞碌奔波,但真經歷了這次嘩變,反倒還看淡了些。
覺得天大地大...都不如肚子里的孩子大,起了些淡出江湖的心思,也就不再處心經營,一切順其自然。
此前百多名玉衡山弟子因為山上月錢少了,現在也只剩下不過二十之數,大多還是些老人,念舊不樂意遷走。
李卯領著鶯鶯燕燕一大家子上了玉衡山,山頭上一些掃地懶懶散散的弟子和頤養天年的元老見劍主跟白發圣姑齊至,那眼睛瞪得老大,踉踉蹌蹌就去通知大伙玉衡山來了貴客。
李卯倒沒露面,跟著青鳳和小祝去后山拜了拜祝家的墳后,獨自領著裴圓圓去徽州麓山城一趟。
麓山城離玉衡山約二十里,來回兩個時辰,不大費時間,他們算好時間,便是準備今日了結收拾完東西后,直接北上不再逗留,若是天氣好,路上順,中間水路換乘也就半個多月的時日。
……
徽州,麓山城,一出白墻黛瓦的民居里頭,窗邊依靠著一對白衣男女。
白衣公子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雙手抱胸靠在窗邊,也未曾遮掩面目,露出來一張唇紅齒白,貴氣慵懶的臉。
一旁扶窗一白裙夫人,面上著帷幔,隱約可見紗幔下柔美桃花眸。
順窗戶朝外看,可見一排起伏典雅白墻民居,門前大街小巷掛著白布,來往行人披縞素。
李卯瞟了眼欲語還休的皇后,又勸道:“阿圓,其實你不用這般傷心,不是說以后見不了面了。”
裴圓圓聞言回頭看著李卯,有些疑惑道:“這怎么能行,萬一被誰看見不就出了大問題?”
李卯沒有多解釋,只靠在窗戶邊輕輕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