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壽卻不敢有絲毫松懈,晝夜守在船頭,靈瞳時刻警惕著深海里的異動。
他總覺得,有點不安。
直到第七日破曉,濃霧裂開一道縫隙,遠方終于浮現出灰青色的輪廓。
那座小島像巨獸露出的脊背,嶙峋礁石上盤旋著銀白海鳥,椰林在風中沙沙作響。
秦壽緊繃的脊背終于松下來。
兩艘靈船緩緩停靠在小島的港灣,甲板與岸邊的木棧碰撞出沉悶的聲響。
連日緊繃的將士們如釋重負,有人直接癱倒在細軟的沙灘上,有人圍聚著升起篝火,烤起了從海里現捕的鮮魚,歡聲笑語漸漸驅散了多日來的陰霾。
秦壽立在崖邊,掌心虛扶著余瀾的腰肢。
她今日換了件素白鮫綃裙,海風吹過,裙擺如浪花翻涌,發間的珍珠墜子隨著動作輕晃,倒映著粼粼波光。
眼前的海面遼闊無垠,遠處的藍與天相接,近處的浪拍打著礁石,濺起細碎的銀珠,在朝陽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
“真美啊。”
秦壽望著這海天相接的盛景,喉間溢出輕嘆。
他雖是修道多年的修士,卻從未見過這般浩瀚壯闊的景象,咸澀的海風掠過臉頰,帶著獨屬于海洋的生命力。
余瀾倚著他肩頭,望著波光流轉的海面出神:“是呀,真美。”她的聲音輕柔,尾音被海風揉碎。
“你也美。”秦壽偏頭,溫熱的呼吸掃過她泛紅的耳尖。
他指尖輕輕勾住她垂落的發絲,將幾縷被風吹亂的青絲別到耳后。
余瀾微微側過臉,“我豈能與大海相比,秦城主謬贊了。”
話音未落,原本如鏡面般平靜的海面突然劇烈震顫起來,湛藍的海水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攪動,翻涌出層層黑浪。
天際迅速聚攏起鉛灰色的云層,日光被遮蔽,整個世界陷入一片壓抑的昏暗之中。
島上的將士們紛紛停下手中動作,驚呼聲此起彼伏,有人慌亂地握緊兵器,有人抬頭望向天空,神色惶恐不安。
“看,那是什么?”一聲尖銳的喊叫刺破慌亂的空氣。
只見數里外的海面上,一道巨大的黑影正破浪而出,所過之處,海水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黑影每上升一分,海面的波浪便洶涌數分,浪花拍打礁石的聲響震耳欲聾。
秦壽神色一凜,運起靈瞳定睛看去。
只見那黑影輪廓逐漸清晰——巨大的觸角纏繞著破碎的船骸,吸盤上布滿尖銳的倒刺,宛如小山般的軀體表面覆蓋著粗糙的鱗片,每一片都泛著詭異的青黑色。
這龐然巨物正以驚人的速度朝著島嶼逼近,所到之處,海水都被攪成了渾濁的泥漿。
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隨著海風撲面而來,夾雜著深海獨有的腐朽氣息,讓人胃部翻涌。
余瀾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聲音里充滿了恐懼:“是克拉肯!”
“克拉肯?”
“這是什么東西?”
秦壽皺眉重復著這個陌生的詞匯,這古怪的發音不是中州的語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