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和郡守關系不錯,知道此事后,這幾日走路都是輕飄飄的。
心中陰霾也散去許多。
他來這里幾年,早就把自已當成姜縣的一份子。
朝廷能重視姜縣的事,對百姓來說是好事。
縣衙里除了縣丞其他職位大多是當地人擔任,救災時他們也是最積極的。
郡守還從隔壁幾個縣抽調不少人來協助他們。
大多數傷員都已經安頓好,統一住在臨時搭建的帳篷里。
榮瑾瑤的任務是把那些不愿意離開的孩子勸走。
官府也不能把所有孩子都帶走,他們的精力要留著救助傷患,要是自已不愿意走,官差們就留下一些口糧,然后趕往下一處。
其實,比起自已來尋孩子,榮瑾瑤更希望有人能把孩子送過去。
這樣至少證明,他們家還有人。
看文字和親身經歷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都說史書中,字越少,事越大。
比如“歲大饑,人相食”
如姜縣這般,一個村子全部消失,濃縮到史書上,也不過寥寥幾筆。
歷史的齒輪轟隆向前,不知碾碎了多少百姓的骨血。
盧靜姝只能用消失二字來形容。
這個只有幾百人的小村子是姜縣最邊緣的地方,如今僅有幾間倒塌的房屋能證明他們的存在。
其余的,都永遠消失在地底。
特殊的地質結構加上突如其來的強震,發生了如此超脫現實的事情。
榮瑾瑤最后要找到的小姑娘,就是見證者。
她家的房子只剩下一半,父母將她藏在灶臺下,用大鍋支起一個安全地帶。
地動來時,她親眼看著父母還有襁褓中的弟弟一起消失。
一起消失的還有她家附近的數個房屋,以及其中的人。
那場景她一輩子都忘不了,但仔細回想又想不出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甚至描述不出當時的場景。
夜晚睡不著時,她一遍遍去回憶,越是想記起來,越是想不起來。
她每日只吃很少的食物,保證自已餓不死,其他時間就縮在父母讓她待的地方,似乎期盼著她們能來接他。
榮瑾瑤嘗試著將手遞進去,想讓她出來,她不愿意。
盧念安和榮嘉璇上前和小姑娘說話。
“我叫安安,這是我小侄女璇璇,你叫什么名字呀”
盧念安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只能絞盡腦汁找話題。
“小柔”
小姑娘聲音細細小小的。
這些日子,她都是靠官府分發的物資活著,她不愿意離開灶臺。
官府要做的事太多,沒時間顧及一個小姑娘的感受,確定她不愿意離開后,只派人每日送些物資,就不管她了。
畢竟這樣的人,太多了。
還有那些幸存的老人,連物資都不要了,守著自已的老房子等死。
榮瑾瑤聽說后,就想來試一試。
“小柔,你為什么不愿意出來呀,這里太危險了。”
榮嘉璇問道。
她有些感同身受,上一世家里出事,她作為官奴被拍賣時,也想著要是死了就好了。
那時候,她就跟小柔一樣大。
“不要,這是我的家,爹娘弟弟都在這。”
小柔很堅持。
她覺得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想一直一直在這里。
她甚至在想,為什么當時不再堅持一下,和爹娘在一起,為什么要躲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