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街近郊。
暮色像融化的鉛水般漫過天際。
老李的鐵匠鋪在蒸汽與火星中沉浮。
一輛不應該出現在泓城的白色轎車呼嘯而來。
發動機的轟鳴聲震開細碎的雨點,驚飛屋檐下避雨的飛鳥。
車輪碾過青石板縫隙里新生的苔蘚,穩穩地停在了鐵匠鋪門口。
老李把燒紅的鐵塊往淬火池里懟,‘滋啦’聲里騰起濃濃的白霧。
他頭也不抬的說,“上回見面還是在老張頭的葬禮上,你送的鎢鋼變形骨灰盒倒是體面。”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靠在車門上,看向在鐵匠鋪里忙碌的老李。
風衣的腰帶勾勒出她纖細的腰線,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臉上戴著一副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和一抹似笑非笑的唇角。
她的出現,給這片泥濘的土地帶來了一絲不屬于這里的優雅與神秘。
女子微微點頭,像是陷入了什么回憶,“我是花了心思的。”
老李放下鐵錘,擦了擦汗,從鐵匠鋪里走了出來,“這就是你后來刨墳換盒的理由?”
女子伸手撩發時,腰間的腰帶上,鉆出兩只機械小手,一個打泡沫,一個擦拭,勤勤懇懇清理風衣下擺的泥點。
“送出去的東西,總不能白送。”
她笑吟吟的補充道,“雖然我也想敘舊,但我這趟來是有正事的,這小城有污染。”
老李靠在墻邊,順手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點上,吐出一口煙圈。
“清除污染,不都是執劍人在做嗎?和天工坊有什么關系?”
女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秘密。”
她指了指身后,“傳動渦輪堵了,同化的時候總感覺不得勁,幫我通一下。”
老李瞇著眼睛看向她身后那輛滿是泥污的白車,“你現在混得比我這打鐵的還磕磣?開這老古董出來,交管都不忍心貼罰單吧?
“現在流行復古風。”女子拍了拍引擎蓋,“這不帥嗎?”
“又去賭了?”老李嗤笑一聲,心中已經明白了全部。
多么熟悉的劇本。
輸了全部身家后,從破爛市場掏一身沒人要的裝備,跟著執劍人出任務賺錢。
賺到錢后繼續賭。
老李轉身走進鋪子里翻箱倒柜,“千斤頂呢?我記得放這兒的啊...”
“方白那小子今天怎么沒來上班?以往都是很準時的...”
“你的學徒?”風衣女子挑了挑眉,似乎來了興趣。
“不是學徒。”老李擺了擺手,“那小子有點意思,就是有點小毛病,可憐我那千斤頂,多半是找不到了。”
風衣女子沒再多問,只是用手按住車頭。
下一秒,她的手和車身融合,變成了車的一部分。
她輕輕一抬,那輛重達幾噸的轎車竟然被她輕易地舉了起來。
“用不著千斤頂。”她淡淡地說。
老李對此見怪不怪,拿著一根鐵管,有些不情愿地鉆到車底,嘴里還嘟囔著,“小心點,別壓著我。”
車底傳來老李的聲音,“看這熔鑄的痕跡,你這‘復古風’恐怕比我的年紀還大。”
“那污染是什么程度的?”老李追問。
風衣女輕飄飄的回答,“污染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