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并肩躺在冰冷的路面上,仰望著那片懸浮在頭頂的深藍色“穹頂”。
海水在數千米高的空中無聲流動,忽然一條巨大的陰影掠過,是一條堪比教學樓大小的怪魚,青灰色的鱗片間滲出黏液,在游動時拉出長長的熒藍色絲線。
透過深藍色的水幕,隱約能看見上面那個世界的倒影。
熟悉的校園建筑像被浸泡在晃動的魚缸里,不斷晃動。
“你早就知道...后面還有人?”伊萊恩側過頭,發絲間還沾著未干的海水。
方白緩緩搖頭,“不知道,我只知道,真正的幕后人,非常警惕。”
伊萊恩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那無面人就是...真正的隱禍?那家伙...根本不是我們能對抗的...“
“他也不是隱禍。”方白突然說。
“不是?”伊萊恩轉頭,看向方白。
方白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可能...我們才是隱禍。”
“怎么可能?隱禍不是被恨意控制的人嗎?”伊萊恩艱難的坐了起來。
“那人騙了我們,隱禍...或許說是引禍,更為合適,我們被【怨海】錨定,只有在我們周圍【怨海】的力量才能滲透出來,你沒發現嗎?每次死人,都是死在我們旁邊,我們能進入‘止境’就是最好的證據。”
“不管是那人,還是錢院長,他們都知道真相,并且已經重復提醒過我們,只要我們死了,就能解決問題。”
方白閉目凝神,開始通過冥想恢復枯竭的精神力。
伊萊恩突然伸手攥住他的手腕,緋紅色的火焰從她掌心竄出,順著兩人相觸的皮膚蔓延纏繞。
那火焰溫暖卻不灼人,所過之處傷口快速愈合。
“如果我們是隱禍...“伊萊恩的聲音穿過火光,“那些污染為什么還要追殺我們?按常理,我們不該是同伙嗎?”
方白仍閉著眼睛,但眉頭已經皺起,“這點我也沒想通。”
他額前的碎發被火焰映得發亮。
“他們想要殺死我們,但他們卻在顧忌著什么,事實上,如果他們愿意,早就能殺了我們,遠程偷襲的方式有很多種,有那種程度的力量,甚至只要悄無聲息的走到我們面前就能輕易的捏死我們,但都沒有,他們有一種,很想殺了我們,但又不敢殺我們的感覺。”
“他們...在畏懼什么。”
“或許和【怨海】有關系。”
沉默片刻后,伊萊恩再次開口。
“我們......是怎么墜入這里的?還能回去嗎?”
方白沒有立即回答。
他緩緩抬起手,掌心向上,“伸手。”
伊萊恩遲疑了一瞬,還是抬起纖細的手腕。
當兩人的指尖相觸時——
“嘩——”
呼嘯的海浪聲驟然在腦海中炸開。
伊萊恩的瞳孔驟然收縮。
剎那間,她仿佛又回到了那片深海。
冰冷的水壓碾過每一寸皮膚,咸澀的海水灌入鼻腔,更深處,有什么龐然巨物正在緩緩蘇醒,祂的每一次呼吸都攪動暗流,形成漩渦
“啊!”
她猛地抽回手,眼中閃過驚懼:“這是......”
方白的手依然懸在半空,指尖縈繞著幾縷幽藍的霧靄,“沒錯,是【怨海】。”
他抬頭望向頭頂那片懸浮的海洋,“當兩個隱禍真正意義上的靠近時,怨海的力量就會被接引到現實。”
“為什么是我們......”伊萊恩喃喃自語。
“可能選了很多人吧,但活下來的,只有我們。”方白輕輕嘆息。
他心中已經有了一些猜想。
【怨海】以他們為門,并不是好事。
半小時過去。
方白再次生龍活虎。
他猛地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關節發出清脆的響聲。
擰了擰浸透海水的衣擺,暗紅色的血水淅淅瀝瀝地滴落在路面上。
“走吧,”
他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這次,我們是主動進來的,應該沒有魚人會來挑戰,只能自己找出口了。”
伊萊恩仍坐在原地,仰頭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