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不好聽的,國內許多人仍沒法脫盲,能欣賞所謂“藝術”的人實在不多!
陸子豪似乎被問習慣了,脫口答:“讀藝術不一定就只能從事藝術工作。我姐比我早出國,她畢業后也回國內發展。我爸跟我們說過,不是送我們出國讀書,就是讓我們在國外安家立業。讀完就回來,家里再差,也比國外強。”
佟老先生聽得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
“家里再差……也比國外強?”
陸子豪“嗯”一聲,解釋:“我們是黃皮膚黑頭發,跟人家碧眼金發不一樣,沒必要跟人家擠一塊。根在哪兒,就該回到哪兒。我爸只讓我們去學習人家的先進技術文化,不是讓我們去崇洋媚外。他說,永遠不能背叛我們的根和民族,這是做人的最基本底線。”
“哦……哦。”佟老先生大為震撼:“你父親應該頗有眼界。”
陸子豪只是笑笑,沒想說太多。
佟老先生卻似乎感觸到了,低聲:“我兒子他自小受西歐教育,瞧不起傳統文化,對國內很多事情都有抵觸情緒。娶的兒媳婦也是外國佬,生的幾個孩子連一句國語都不會說不會聽。”
陸子豪沒覺得多意外,道:“我不行!我對碧眼金發的妹子不感興趣。我爸交待過,我姐的情況特殊,她找什么對象都隨她,找不找也隨她。但我不行,我只能回國娶——娶我媳婦。”
江婉低低笑了,不置可否,只給了他一記“嘲笑”眼神。
好可憐哦!
堂堂留學大才子,卻只能服從家里的包辦婚姻。
陸子豪寵溺悄悄睨她一眼,眼底盡是笑意和傲嬌。
怎么了?
我就喜歡包辦的婚姻,不行啊?
江婉偷笑,回他一記白眼。
行行行,你喜歡就行。
佟老先生頗為羨慕,道:“你肯定是一個很孝順的孩子。唯有孝順的孩子,才懂得體諒父母,遵從父母的安排。”
“那不一定。”陸子豪解釋:“父母的話不一定就全對!我是看碟子下菜,不對的我可不聽。”
佟老先生被他逗樂了,很高興笑了笑。
“可惜啊!我沒你如此聽話的兒子……話說回來,主要是我沒你父親那般格局遠大,目光長遠。”
說到此,他感慨繼續:“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古人誠不欺我也。”
江婉聽出他話語中的無奈和惆悵,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
“老先生,保重身體,余生還很長。”
佟老先生紅了眼眶,低聲:“……長不了了。身體只能靠自己保重,靠不了兒子。實不相瞞,我兒子只所以還肯將我接去身邊,圖的是國內還有一些值錢的房產。可我……并不想去。落葉歸根,我不想連死都死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陸子豪疑惑問:“您兒子不是要來接您了嗎?也不用太悲觀,兒子孫子承歡膝下,也是一種幸福。”
“呵呵!”老先生苦笑:“連話都不肯跟我多說的人,怎么可能待我好?我之前一直沒法釋懷,對他仍抱有一點點期盼。直到聽小陸你這般說……我才發覺到底是我沒將他教好,導致一步錯,步步錯,自此再也回不了頭。”
陸子豪:“……”
不是吧?他好像沒說什么呀!
只是講他自家陳谷子爛皮的舊事,還能“刺激”了他老人家?
老先生幽幽長長嘆了一口氣,道:“看透了,也不怨他了,只能怪自己。”
有果必有因。
怨不得孩子,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可恨時光不能逆流,唯有悔意深深無絕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