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幾道看不出人形的身影微微顫動了下。
狀態比昨天還要差,已經連坐都坐不起來。
蘇命清晰記著他們的名字,衛臺,林夏,馮元武,藍茂典。
時珍布林走到病床前,抽出骨刀輕輕觸碰衛臺滿是血痂的皮膚。
下一瞬,像是火山爆發般,血濃自觸碰的地方噴涌而出。
“已經到最后階段了。”時珍布林有了判斷:
“赤血蝎毒將他的身體毀的差不多了,再不進入第三方調和,撐不過今天。”
雖然矮小,但時珍布林在觀察病人時顯得格外高大。
身為族長的蘇命只能站在旁邊打下手:“那現在直接注射?”
“嗯。”時珍布林點頭。
蘇命拿著藥劑在衛臺幾乎睜不開的眼前晃了晃:
“衛老哥,這是我們新研發的壓制藥劑,注射后會有點疼。”
衛臺沒有說話,他已經說不了話了。
他的眼睛中死寂一片,像是已經看到黑白無常向自己走去。
來吧,要是怕痛,我也不會留在前線。
蘇命拿著藥劑,打開
膿血順著被刺破的皮膚涌出,灑落在蘇命手上。
他動作沒有一絲停滯,黝黑發紫的毒藥劑注射進去,肉眼可見的,衛臺的身體開始發紫。
烏紫之色就像是滴入水中般,迅速向著他全身擴散而去。
但隨著擴散,烏紫色越來越淡,隨后漸漸隱入皮下不可見。
時珍布林出聲道:“再注射半管。”
蘇命毫不猶豫,拿出一管新的藥劑注射了一半下去。
“赤血蝎毒在他體內改造的已經差不多,正是最適合的環境。”
“一管的劑量還不足以將其壓制,減少活性。”
烏紫之色重新開始浮現,擴散衛臺全身,他看上去像是深受劇毒,命不久矣。
但那膨脹如同氣球的身體卻在一點點縮小,向著正常恢復。
觀察到這一點的蘇命微微松了口氣。
就算昨晚親眼看著時珍布林壓制赤血蝎毒,剛剛他還是免不了緊張。
“呃!”
體內撕裂的痛苦讓衛臺發出陣陣悶聲。
蘇命出聲道:“衛老哥,千萬不能亂動,忍住這一會你就沒事了。”
衛臺的視線很模糊,只能通過一條縫看到少年認真,關切的神色。
他的眼神很復雜。
有悲憫、堅定、輕松,還夾雜著……悲傷。
這種悲傷很熟悉,許多來領犧牲烈士骨灰的家屬們眼中常含。
這孩子也有家人犧牲在前線?
衛臺想到了老媽,一把年紀了自己在家里,他也沒留個種。
要是死在這了,她自己一個人可怎么辦?
念及于此,身體內那腐蝕五臟六腑的痛苦也減輕許多,不再那么痛。
這幾日來渾渾噩噩的大腦越發清醒,靈活,衛臺想了很多很多。
自己要是能活著回去,那就休假回去結婚留個后代。
這樣等他陣亡在了前線,發下去的撫恤金也足夠一家子幸幸福福的生活。
衛臺身體的腫脹越發縮小,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便已經能看出人形。
看上去就只像是得了嚴重的水腫。
其他病床上的林夏等人見到這一幕,眼中霎時迸發出激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