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焉平和的語氣里帶著無法理解:“宮中姐妹從無一人與你有沖突,就算你伙同沈仙惠多次算計栽贓皇后,皇后也只是降了你的位分、罰你禁足半年而已!”
“恕本宮實在是看不出來,有什么值得你‘掙扎’的,怎么就逼得你們父女倆,如此手段百出,竟還敢大鬧太后的喪儀!”
同樣只是貴人位分的李氏,則帶著指責道:“皇后娘娘雖是專寵,但也從不阻止任何后妃邀寵,若是真那么不好相處,能讓你安然無事活到今日嗎?我們還能安安穩穩站在這兒嗎?”
“難不成非得由著你算計、讓你得逞,才算是待你和善不成?”
廖元貞一身粗麻孝服,跪在寒風里,眼睛紅紅的,柔弱可憐:“陛下明鑒,皇后娘娘明查!從前種種,嬪妾都是遭人脅迫,并非存心與皇后過不去!”
“嬪妾已經一年多未曾與家里聯系過,更不曾說過自己有什么委屈!他是嬪妾的父親,他做錯事,嬪妾愿意一同承擔,但今日之事,嬪妾真的一無所知啊!”
眾人呵呵了。
愿意承擔。
但是極力撇清自己。
可真是好孝順呢!
“不是的!陛下!”廖老四一副護犢子的樣子,朝著帝王急急膝行,痛哭流涕,朝著帝后碰碰磕頭:“陛下!今日之事貴人什么都不知道的。”
“是微臣總聽人說皇后專寵,為了不讓其他妃嬪得到恩寵,故意算計陷害。微臣了解貴人,她自小不爭不搶,會被降位禁足,一定是被皇后給陷害的!”
“是微臣見不得她備受冷落,明明是世家貴女,卻被迫守活寡,連個傍身的孩子都沒有,也是微臣看不慣皇后手段陰險、為人虛偽狡詐,所以才想報復她的!”
“這一切都是微臣的主意,所有事情都是微臣做下的,貴人確確實實什么都不知道,陛下金口玉言,微臣已經承認了一切,只要死我一個就夠了!”
“要殺要刮,沖著微臣一人來就是,請您不要牽連貴人,她是無辜的!”
廖元貞深深伏地。
等待審判。
心跳如雷。
指甲不自覺摳住地磚的縫隙,用力的,手指都變了形。
她不怕死。
可在廖家倒臺以前,她絕對不能死。
否則,妹妹就會被推出來,繼續作為廖家爭奪權利的棋子,她也會像自己一樣身不由己,只能為人傀儡!
可當初的她一點心機都沒有,直到如今恐怕也沒有什么長進。
若是被推出來,日子只會比自己更難……
蕭承宴垂眸,冷冷睇了她一眼。
看向了廖老四。
“刻意訓練六個大力士,為的是今日大鬧太后喪儀,那么毒殺太后,也是你指使的了?”
毒殺太后?
廖老四驚愕。
因為這件事,他是真的不知道。
被吩咐的、參與的,就只有今日之局。
不算聰明的腦子突然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是老父親推出來的替罪羊!
因為老父親察覺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可能已經被帝王察覺。
所以他需要一個替罪羊,出來頂下一切罪責。
這陣子帶著自己進進出出,與故舊新友見面,裝出一副開始重用他、抬舉他的樣子,又告訴自己一些曾經根本沒機會知道的秘密。
比如以往每一次都是如何算計的皇后,所有細節,說得清清楚楚!
不是因為看到了他的能力,開始信任他,讓他接觸核心秘密了,而是為了迷惑他,讓他心甘情愿地踏上早已經深挖好的、陷阱之上薄薄的一層遮掩物。
若是成功踩死皇后,則他生。
若是失敗,則他死。
讓他死還不算,還要讓他背下所有罪責的去死!
不甘心。
他真的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