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無糧的可不止他一個,村寨中的兵戶幾乎各個都在饑餓邊緣掙扎。
陳昭本身是村寨中的兵戶隊官,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家餓死。
于是趕到軍堡去給上官跪門,希望上官看在首級的份上,借些糧食讓他們這些兵戶熬過饑荒。
卻不想那奪了他軍功的上官,不但不撥糧救濟,還肆意揮鞭毆打陳昭。
陳昭也是七尺男兒,被如此侮辱,激憤之下便打斷了那上官的腿。
打傷軍堡上官,陳昭可說是闖下了大禍。
眼見著沒了活路,他回村帶著配妻逃走。
村中的其他兵戶覺得留下也是死,索性都跟著陳昭當了逃戶。
這逃亡路上可說是千辛萬苦。
在走投無路之時,陳昭偶然聽說。
鐵山縣的礦場,只要下礦便有飯吃,便帶著手下的兵戶跑到鐵山當了礦民。
按理說,像陳昭這種兵戶逃丁,督軍府是要派兵緝拿的。
但眼下這個光景,各縣兵戶的逃戶實在是太多了,官府根本就顧不過來。
陳昭這些逃亡兵戶,在這鐵山礦上干了三個多月。
雖說也吃不飽,因為礦難還時常死人,但眼下這個世道又能如何。
陳昭本想和同村的兵戶在這礦上茍且活命。
卻不想這兩天,礦頭封了礦洞,任何人都不能下井采礦。
無法下礦,礦民們便斷了生計。
沒有糧食,大家被餓了一整天。
窩棚里的婆姨和娃子,都餓的直哭。
礦民們沒有辦法,就來找礦主哀求,若在不開礦,就要餓死人了。
直到這個時候,那段家礦主和礦頭,便集合所有礦民。
告訴他們,不是他段家要餓死礦民。
而是什么青原縣伯要封了這老鐵山,要斷他們這些礦民的糧。
然后這些段家出身的礦主和礦頭,便極力煽動礦民要去找這什么縣伯理論去求活路。
這些礦民,各個都被鄉紳官宦欺辱過。
一聽說是有勛貴要來封礦,斷了他們的活路,各個都是群情激憤。
反正餓死也是死,不如死之前拖個勛貴墊背。
于是這些被謠言煽動的礦民,便聚集在一起蹣跚著走向老鐵莊。
要找那個狠心的縣伯討活路。
此時,在這些礦民們身后。
有一名灰衣男子,盡力將身形隱沒在人流之中。
他叫段彪,是家主段興的一個侄子。
也是這老鐵山礦區的大管事。
官府查抄段家之時,這個家伙正巧在外面,與幾個遠房子弟在妓館鬼混。
幸運的躲過了定州府衙的抓捕。
返回老鐵山時,才驚聞段家出事,全族因為通匪被府衙抓了。
這幾個僥幸在外的子弟,聚在一起一商議。
眼下只能趕緊跑路。
段彪為人陰狠,眼見這段家的產業被人奪了,心中萬分不甘。
老鐵莊被封,他們這些段家子弟,吃香喝辣的日子也就沒了。
段彪心中發狠,與其余幾人一商議,不如在跑之前大鬧上一場。
在自己控制的老鐵山煽動起一場民亂,順勢毀了這些鐵礦。
在大梁,只要是州府治下爆發了大規模民亂。
那朝廷一定會嚴懲州府官員。
一旦民亂爆發,州府官員必被朝廷革職查辦。
這不也能為他段家報仇嗎。
想及此處,段彪的嘴角露出冷笑。
既然你們定州府衙,要奪我段家產業,那就休怪我們掀起民亂。
最好能讓這些礦民殺官造反,席卷數州才好。
之后他更是打探到了一個消息。
說是這老鐵山和老鐵莊,都要被一位什么縣伯接管。
那段彪便更加認定,這個所謂縣伯便是一切的幕后主使,定要讓此人付出代價才行!
韓明道派來的郡府兵,只負責看守老鐵莊。
他們并不知道,那鐵山上還有躲過抓捕的段家族人。
這才讓段彪等人僥幸躲了過去。
于是段彪趁此機會,讓手下封了礦洞,更是斷了礦民的糧食。
等這些礦民餓的實在是受不了了,他便帶著礦頭們大肆煽動。
鼓動礦民去找那縣伯請愿求活。
眼下看,這些礦民真的被他們煽動了起來。
只要鐵莊里的縣伯為了自保,與這些礦民爆發沖突,那這個民亂自己就煽動起來了。
最好能鼓動這些亂民沖進鐵莊,將那什么縣伯殺了才解恨。
段彪正在謀劃,怎么才能讓矛盾更加激化,才能讓這些礦民沒了退路,
正在此時,卻聽見耳邊有雷鳴的馬蹄聲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