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花朵輕輕搖曳,散發出陣陣淡淡的芬芳。
而院落中央,佇立著一個高聳入云的巨塔。
半晌,
白發老者在塔前緩緩站定,聲音略顯低沉地說道:
“這便是伊甸大人的造物。”
“她稱這塔為「天幕」,是用來傳承歷代圣女之力的神圣之地。”
老者頓了頓,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戚,轉過頭看著云璃,輕輕地伏下身子,緩緩跪在了她的身前,聲音也變得格外輕柔:
“望圣女接受傳承后……能夠憐惜浮島的子民。”
說完,他便將額頭重重地觸地,一下又一下,磕得嘭嘭作響,鮮血瞬間從他的額頭涌出,四溢開來。
云璃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攙扶老者,
“您,您這是做什么?”
老者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地搖頭,渾濁的雙眼中不斷地溢出淚水,那淚水順著他滿是皺紋的臉頰緩緩滑落,滴落在地面上。
他身邊的六位守護者同樣沉默不語,但他們空洞的雙眼中,此刻也同樣蓄滿了淚水,那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
下一刻,
在云璃和彥卿難以置信的目光中,
那白發老者的身形驟然炸成了血霧,被高塔的門戶快速吸收。
緊接著,門戶瞬間洞開。
守護者老婦人輕輕地走過去,拾起白發老者散落在地的衣衫,小心翼翼地將其斂好,然后看向呆滯在原地的兩人,聲音哀拗,
“莫要害怕。”
“這便是守護者的宿命,”
“用生命守護高塔,用死亡開啟天幕。”
云璃終究還是沒能忍住這接二連三的打擊,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腦海中不斷勾勒著那老者的身形。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為什么圣女傳承需要無辜之人的性命才能開啟?”
“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么?”
“為什么?!!”
老婦人那悲戚的神色僅僅維持了短短幾息的時間,便又迅速恢復了原本的平靜和麻木,仿佛剛剛的悲傷只是一場短暫的幻覺:
“不要為他傷心,圣女大人。”
“他渴求這一瞬已有七百年之久。”
“至于你所求的答案......”她將視線移向高塔,輕聲說道,
“都在那天幕之上。”
云璃聞言,沒有絲毫猶豫,輕輕地抱了一下身邊的少年,然后毅然決然地步入了高塔。
彥卿見狀,剛想出言提醒云璃小心,卻發現高塔的門戶并沒有關閉,他微微松了一口氣,隨即便放下心來。
他沉默了許久,將視線緩緩投向幾位守護者,聲音略顯低沉地問道:
“我們不用進去嗎?”
幾位守護者相互對視了一眼,
其中那位少女深深地看了一眼彥卿,聲音平淡且不帶一絲情緒地說道:
“我們沒有圣女資質,”
“一旦踏入高塔,除了給圣女增添不必要的負擔,什么都做不到。”
她看著彥卿略顯稚嫩的面龐,輕抿了下唇角,繼續道,
“等圣女傳承結束,你便是下一任守護者了。”
“四十五天后,我等會來到此處,為你詳細言說守護者的職責。”
“這幾天你可以隨意出行。”
說罷,幾人便不再理會彥卿,徑直離開了院落,回到了「月隱閣」。
彥卿沒有再次詢問,而是找了塊干凈的空地,席地坐了下來。
半晌,
他緩緩從空間裝備中拿出了半塊帶血的獨眼面具,眼神中充滿了失落和自責。
“達達兄,抱歉。”
“彥卿最終還是沒能完成你的遺愿。”
“你的話,”
“愛莉姐再也聽不到了......”
說著,少年人終于情緒崩潰,撕開了堅強的偽裝,大聲哭了起來。
“是彥卿無用……”
“明知這世界存在高等生命,卻一直沒有放在心上,不以為然;”
“明知那二十族心懷不軌,不懷好意,卻依舊我行我素,毫不警惕。”
“是彥卿害了你們……”
少年那斷斷續續的哭聲,逐漸被呼嘯的寒風淹沒,消失在這空曠的天地之間。
太陽東升西落,日復一日,
那消瘦的身形就這般靜靜地在高塔外靜坐了四十五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