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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國王鑾駕前,
景元眸光沉沉,凝在國王淡然的側臉上。
方才足以碾碎山河的深淵威壓,竟未在這位凡人君主眼底激起半分漣漪,
“陛下當真覺得……方才只是尋常仙師過境?”
國王望著油鍋里翻涌的熱氣,抬手輕笑道,
“圣僧有所不知,自先祖開國起,天上的仙人們便愛下凡爭斗。”
“山崩地裂是家常便飯,黎民百姓連哭嚎的功夫都沒有。”
“這般天地震顫的陣仗,我車遲百姓十年里總要見上七八回。”
他目光投向正在油鍋中做法的鹿力大仙,眼底泛起感激,
“幸而三位國師習得奇術,每次都能設壇做法,庇佑子民躲過劫難。”
景元抿了抿嘴,咽下即將出口的辯駁。
國王語氣平靜得可怕,仿佛談論的不是足以摧毀天地的威壓,而是四季輪轉般尋常的光景。
他忽然意識到,在這位凡人君主眼中,深淵意志的掃視與仙人們的爭斗并無本質區別。
——都是無法抵抗的存在。
“陛下可知,方才那威壓……”景元話未說完,便被國王抬手打斷。
“圣僧不必多言。”國王望著油鍋中騰起的妖異火光,語氣毫無波瀾,
“于我等凡人而言,威壓來自何方、是何來歷,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人能護我子民周全。”
他轉頭看向景元,眼中閃過一絲自嘲,
“就像百姓不會在意落雨是龍王布澤,還是仙人隨手施為,他們只盼著這場雨能解了旱情。”
景元沉默了下來。
沙場上的歡呼與沸騰油鍋的轟鳴交織在一起,卻無法驅散他心頭的寒意。
他終于明白,在這片人神混居的土地上,凡人早已學會將恐懼深埋心底,用麻木與順從對抗無可抗拒的力量。
所謂的“庇佑”不過是僥幸,所謂的“安寧”不過是茍延殘喘。
一切都是力量壓迫下的畸形產物。
“景元!”鏡流的聲音裹著清冽的寒意,將他從沉思中驚醒。
“人間非人間,莫要著了相。”
人間非人間……
是了……
這里早就被魔祖替換成了惡鬼界……
景元心底帶涌起了幾分苦澀。
長久以來身居高位,讓他將守護百姓化作本能。
但此刻的娑婆天,卻根本不需要守護,而是要扭轉一切的力量。
想到這,景元突然很想去真實的惡鬼界看看。
不知那里的凡人,在大圣的犧牲下,過著怎樣的生活。
那里的百姓,是否還保有仰望星空的勇氣?
而就在他心生感慨之時,一道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突然劃破喧鬧。
循聲望去,
只見鹿力大仙周身青筋暴起,死死盯著星寶在沸油中舒展的身影。
對方愜意的模樣甚至比道法催動的特效更灼人眼。
“這般下去,就算耗盡法力也難分勝負!”
“小丫頭,敢不敢加點彩頭?”
星寶在油鍋里吐了個泡泡,聲音滿是愜意,“什么彩頭?”
鹿力大仙突然揮袖震散鍋邊百姓,渾濁的眼珠里泛起血絲,
“從現在起,每人一回合往對方油鍋里加些「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