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煎熬中度過。
不知過了多久,卡芙卡嘆息一聲,在指尖點燃了業火。
下一瞬,奇點掌控者施加的時空拘束環,以及那些能量鐐銬,在極致的概念高溫下化為虛無。
只留下女兒國規則親手施加的、象征著心鎖的“無諍環”依舊冰冷地鎖著她的雙手和腳踝。
實話說,卡芙卡甚至覺得,這試煉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不,與其說是試煉,不如說是在挑選“同行者”。
但……
一想到此間生靈的終局,她心中那點關于試煉條件“量身定做”的疑慮,便被更深沉的無力感淹沒。
這次試煉,名為“創世”,實則是那位沉睡意志夾帶的“私貨”。
讓她親身體驗創造者的視角,感受那份對被造物的復雜情感。
——尤其是那份面對生命自身軌跡時,強大如頂點亦會產生的無能為力。
這才是周牧真正想讓她理解的。
“救贖……至少是此刻的救贖。”卡芙卡低聲自語,優雅的姿態在廢墟中顯得有些單薄。
她開始行走,深紫色的襯衣下擺在死寂的風中輕拂,破損的絲襪包裹著傷痕累累卻依舊筆直的雙腿。
她動用萬靈箓的力量,在文明的灰燼中搜尋殘存的火種,救治傷者,重建庇護所,引導僅存的生靈在廢墟上掙扎求生。
……
時間在平臺的宇宙尺度下失去了意義。
卡芙卡越深入拯救,心中的無力感便越發沉重。
她可以輕易動用篡命箓,強行修改一個部落首領的意志,讓他變得仁慈公正,避免內部傾軋。
但當她離開后,新的野心家會在她未曾觸及的角落滋生,甚至因為前首領的“反常”仁慈而更快地積蓄力量,最終引發更劇烈的沖突。
她看到了篡改帶來的短暫虛假繁榮下,潛藏的更深的隱患。
……
她可以動用戮戰箓,以雷霆手段抹殺那些煽動仇恨、挑起爭端的“毒瘤”。
但殺戮帶來的恐懼并未根除欲望,反而讓仇恨在暗處發酵。
新的領袖在恐懼中上臺,統治更加嚴苛,用她賦予的“秩序”之名行壓迫之實。
她看到了暴力鎮壓后,文明精神內核的扭曲與退化。
……
她可以動用業劫箓,讓那些發動戰爭的決策者親身經歷他們加諸于他人的痛苦。
但那些被痛苦折磨的靈魂,有的懺悔,有的卻更加偏激,甚至將這份痛苦視為“神罰”,作為凝聚信徒、進行更極端“圣戰”的旗幟。
她看到了懲罰本身,成為了新的混亂源頭。
……
每一次干預,都像在布滿裂紋的冰面上行走,看似解決了眼前的問題,卻可能引發更大范圍的崩塌。
文明的軌跡,仿佛擁有某種頑固的慣性,總能在她精心設計的“正確道路”旁,自行開辟出通向混亂與毀滅的岔路。
她可以塑造平臺,可以點化生命,卻無法像編程一樣,預設每一個靈魂的抉擇。
……
……
又是漫長的時間過去。
被拯救的生靈開始自發地信仰她。
她的形象被刻在石板上,被寫入初生的文字中,被供奉在簡陋的神龕里。
信仰的力量匯聚,帶來了短暫的和平與協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