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提議都被否決了。
永遠凝固?變數太大。
流放域外?無法確保永絕后患。
沉溺欲望?代價高昂且未必成功。
至于交給“主人”?呵……死的還不一定是誰呢。
靈山焦土之上,幸存的惡鬼佛陀們面面相覷,空氣凝重得如同鉛塊。
面對這個打不得、殺不得、放不得、關不起的“超級刺猬”,它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深沉的無力與一籌莫展。
……
另一邊,
那橘紅色的、永恒不變的“夕陽”光芒,依舊慵懶地灑落在流螢為自己分身們構筑的龐大都城之上。
然而此刻,這座本該充滿活力的城市,卻陷入了一片死寂。
八萬四千名容貌、身形與流螢本體別無二致的“可能性”,如同精致的人偶,保持著上一刻的動作凝固在原地。
有的舉杯欲飲,有的執子未落,有的憑欄遠眺……她們的思維、力量、乃至構成她們的存在,都隨著本體被封印而一同陷入了絕對的靜止。
唯有那三百名氣質迥異、帶著周牧部分惡劣本性與深深怨念的「牧螢」,依舊能夠動彈。
她們或坐或立,散落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庭院中、屋頂上、街角旁。
她們沒有如往常般嬉笑怒罵,也沒有立刻施展手段試圖沖破黃昏海去拯救本體。
三百張一模一樣的、精致可愛的臉上,此刻都籠罩著一層難以言喻的悲戚。
她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天空中那輪虛假的、永不墜落的“夕陽”。
沉默如同沉重的幕布籠罩著黃昏海。
良久,其中一位牧螢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杯中并非美酒,而是黃昏海特有的、如同融化的琥珀般的光液。
她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肅穆。
緊接著,第二位、第三位……第三百位牧螢,無論身處何地,無論正在做什么,都幾乎在同一時刻,默默地舉起了手中的杯盞。
她們的動作整齊劃一,三百道目光穿透虛假的天穹,仿佛共同凝視著某個存在于遙遠時空坐標上的“點”。
然后,三百個聲音,帶著相同的復雜情緒——在寂靜的黃昏海都城上空,低低地、莊重地響起,匯聚成一道奇異的共鳴,
“敬……”
“墟界的第一尊‘佛陀’。”
……
與此同時,
一片永恒的空白之中。
沒有光,沒有暗,沒有時間,沒有空間,甚至沒有“存在”與“不存在”的概念。
這里是一片絕對的“無”,是思維與感知的絕對墳場。
流螢的意識便沉淪于此,如同一粒被遺忘在宇宙盡頭的塵埃,連“沉淪”本身都已失去意義。
然而,就在這極致的、令人絕望的虛無深處——
“阿彌陀佛——”
一聲蒼老、平和、卻又仿佛蘊含著無盡歲月沉淀與無邊智慧慈悲的佛號,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縷光,驟然撕裂了這永恒的空白!
這佛號,沒有如來那般的宏大威嚴,沒有偽裝的悲憫,更沒有一絲一毫的業力與戾氣。
它純粹、浩大、溫暖,帶著一種真正普度眾生、舍己為人的大慈悲、大覺悟!
僅僅是聽到這聲音,便仿佛能洗滌靈魂最深處的疲憊與恐懼。
流螢那被絕對凍結、湮滅的意識,如同干涸河床中注入了一股清泉,竟在這佛號聲中奇跡般地“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