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著神性的金色光華在宮殿內逐漸消散,如同退潮般收斂回“牧螢”的體內。
周牧沒有如流螢預想般暴怒或立刻展開更浩大的追蹤,反而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褪去了之前的錯愕與冰冷,變得異常凝重。
“怎么了?”流螢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支撐著坐起身,疑惑地問道。
周牧沉默了半晌,片刻后,緩緩抬起頭,目光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自我懷疑的困惑,投向了流螢,
“流螢……你覺得……「我」的性格如何?”
“……啊?”流螢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完全摸不著頭腦。
周牧似乎并不期待流螢立刻理解,更像是在借她的視角審視自身,
“或者說……我平日里……在女兒國的狀態……是否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是否……過于‘恒定’了?”
流螢眨了眨眼睛,雖然不明白周牧為何突然如此發問,但還是努力回憶著,老老實實地回答,
“除了……嗯,平日里降下試煉的時候,你一直都在女兒國呆著呀。”
“性格……也和往常一樣,沒什么變化。”
她頓了頓,補充道,語氣帶著點小抱怨,
“就是……感覺你有點過于在意黑塔女士了。”
“是嗎……”周牧瞬間垂下了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他的腦海深處,思緒如同混沌海的怒濤般翻涌不息。
忘川的權柄流淌于意識,三生的絲線清晰可辨,奈何的基石穩固如山,色孽的欲望之火灼灼燃燒,更有那浩瀚無邊的神性本源……
如此強大的力量匯聚于“我”的意志之下,足以俯瞰墟界,操控一切!
那么……
為何我會如此在意黑塔?
即便她得到了自己部分神權,擁有了超越普通大羅的力量,但在真正的神性本源面前,她依舊如同試圖撼動星海的螻蟻,絕無可能真正威脅到“我”的根本存在。
所以……
我在怕什么?
還有……
“自己”是由無數復雜矛盾、擰巴情感、宏大守護與微小私欲交織而成的個體。
“我”的性格、“我”的念頭、“我”的關注點,怎么可能……一成不變?!
這根本說不通!
甚至,在女兒國這漫長到近乎永恒的時光里,除了對黑塔異乎尋常的“關注”和“封印”行為,祂扮演的“國師”角色,其核心性格與行為模式,竟仿佛被凍結在了某個固定的模板里,穩定得……令人心寒。
一個可怕的推論在周牧的意識中成型,
是“我”出了問題……?
還是……
“我”,也只是“計劃”的一部分?
宮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周牧沉重的呼吸聲和流螢擔憂又茫然的目光。
半晌。
周牧抬起頭,再次看向流螢,猶豫的說道,“你去和取經團隊匯合吧,去完成你想做的事情。”
流螢:“……”
她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你同意我去找她們了?”
周牧點頭,旋即將牧螢的身體放置回黃昏海,還原了本相,
“我想通了一些事情,需要梳理一下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