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片刻,低聲追問,
“那么……閣下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少年坦然一笑,指了指自己口中殘留的藥草汁液,又揚了揚手中磨制的石針:
“在下無有仙人大神通,亦無有獵戶搏殺之力,唯此一雙尚算靈巧的手,和一副能嘗百草、辨藥性的口舌。”
“故此,吾之愿,便是窮盡此生,為我人族,開創一個……再無疫病之苦的未來!”
“這便是你的選擇嗎?”星期日的聲音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即便你嘔心瀝血,為人族驅散了病魔,若洪荒傾覆,人族滅絕于大能爭斗的余波呢?”
“你的醫者仁心,你的藥石之力,又能拯救什么?”
少年聞言,卻緩緩搖頭,“閣下,為何不選擇相信自己的族人呢?”
“我人族生來孱弱,此乃天定。”
“然,吾之心志,絕不弱于任何仙神!”
他站起身,指向那些在苦難中掙扎求存的族人身影,
“自立者,方有未來!”
“一族之強盛,在于各司其職,各盡其力!”
“若有朝一日,我族失了這份進取之心,只知匍匐于仙神腳下乞求憐憫,那才是真正的斷絕生路,萬劫不復!”
星期日的心底,仿佛有什么東西被狠狠撞擊了一下。
他沉默良久,仿佛在消化這樸素的道理。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對著少年鄭重地躬身一禮,
“多謝閣下解惑。”
說完,他不再看向部落之外那尋找妹妹的虛無方向,而是決然地轉身,大步走回了那片堆滿“儲備”的、散發著絕望氣息的帳篷旁。
他的目光在周遭的枯草和散落的粗糲木棍上逡巡。
少年看著星期日奇怪的舉動,眼中滿是困惑,卻并未打擾,只是好奇地跟了過去。
星期日席地而坐,挑揀出一根相對堅韌的木棍,又尋來一團蓬松干燥的枯草。
他將木棍一端削尖,穩穩地抵在一塊凹陷的硬木上。
雙手緊握木棍,腰背微弓,開始以一種專注的韻律,用力、高速地搓動起來。
時間在枯燥的摩擦聲中悄然流逝。
他的舉動漸漸吸引了更多麻木或好奇的目光。
一些尚有氣力的族人慢慢圍攏過來,竊竊私語在死寂的空氣中蔓延。
……
“他……他在做什么?”
“不知道……看起來像某種古老的祭祀?”
“會不會是召喚先祖的儀式?”
“噓……快看!冒煙了!”
……
就在議論聲漸起之時,那摩擦的中心點,一縷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青色煙霧,悄然升起!
所有人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死死盯住那一點青煙。
星期日搓動的速度更快,更用力!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滑落。
呼——
驀地,一點微弱的、橘紅色的火星,,在干草的中心驟然亮起!
它那么小,那么脆弱,仿佛一口氣就能吹滅,卻在這片永恒的絕望中,爆發出撕裂黑暗的第一縷光芒!
瞬間,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前所未有的巨大戰栗感,如同電流般席卷了在場每一個人的靈魂!
空氣凝固了,連呼吸都仿佛被遺忘。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顫抖得不成調的、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的聲音,如同破冰的第一響,炸裂開來,
“火!是火!!!”